爱上疼痛

Y君是我的老乡,大学又在一个城市,我们经常出来小聚。Y是处女男,最典型的一点就是有洁癖,爱干净的习惯让我这个女生自愧弗如;Y在学校算出众的,长相不错,性格也和善,更可贵的是学习工作能力极强(如今以全国第二名成绩考入某名校进入该校最牛逼的专业攻读硕士学位,不过这是后话)。但他在感情路上问题多多,这点与在学术上严肃沉静的他很不相符。

Y君读大学一直单身,单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单身还要受着诸如暗恋不成以及暧昧无果的坎坷。特别是快要毕业时的所遇到的小马同学把Y君坑的不浅。

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我也曾见过小马同学——齐刘海的中长发,眼睛很亮,身材不胖不瘦,操着浓重的北方口音,话多活泼,应该大多数男生都会喜欢的对象。小马出现的时机也不错,经过大学两年多的浮躁,Y君总算沉下心来想好好奔自己的前程,整日泡图书馆读书备战考研,这样的日子难免枯燥,若有一个像小马一样的女眷相伴定是极好的(不好意思,甄嬛体来了~);而称得上学霸的Y君更是能在学习上给小马一定的辅导,两人若都能顺利毕业考上研究生更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了。

只是事情远比Y君想得麻烦,二人平日白天一起看书、晚上聊天一直到睡着,周末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大冬天的还手牵手一起走过校园的各个角落……我一边享受着Y君请客的自助大餐,一言以蔽之:“除了接吻上床,情侣该做的你们都做了对吧。”当时的Y君坐在我对面,大睁着无辜的双眼,咽下口里的饮料,奋力的点点头。我擦了擦嘴:“你俩就是在暧昧呗。”

Y君无疑想暧昧已久、火候已到,便向小马表白,谁知小马并没有同意,Y君心灰意冷便也不好意思搭理小马了;小马看出Y君情绪很down,便送上安慰,Y君认为自己还有希望,热情回应,然后又挑明想法,小马还是没有同意,Y君便又心灰意冷,不知自己错在何处。这样的死循环进行了三次,一次次心灰意冷和重燃希望的起起落落折磨了Y君整个秋天和初冬。到了第三次循环结束,Y君终于决定抽身退出,他挪开了图书馆的位置远离了小马同学,拉黑了小马同学的主页不再关注,而这已经到了开春。

Y君从城市的最南端给在最东端的我打电话,我恭喜他终于走出阴影,但就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他悲伤地回应了我没好意的讥讽,好似真正的失恋了一回。真讽刺啊,还没有真正的恋爱,就失恋了。

从此,Y君痛恨“暧昧”二字也害怕再沾染上“暧昧”,但似乎越害怕什么就越容易接近什么。近日,已经迁到新学校的Y君又来找我痛诉,原因是自己又被人缠上——准确的说是被“暧昧”缠上了。隔着电脑屏我似乎能看到他那张无奈又无解中带着点愤怒的脸。

故事的细节和之前差不多,只不过换了个女主角,另外还出现了一个“男二号”。因为Y君和女主角的同学都以为女主角在和“男二号”谈恋爱,但女主角却告诉Y君没有,同时和Y君又是做了不少在Y君看来是恋人该做的事情,却一直不表态。Y君现在很痛苦,想向女主角表白,又害怕她是第二个小马——而我作为Y君的好朋友更加担心的是,在女主角的世界里,是不是那个“男二号”才是真正的男一号(有些绕嘿),而我们的Y君不过只是暧昧的炮灰。

其实我一直信奉一句话,如果你总遇到同样的问题——特别是在人际交往方面——大半的原因出现在你自己身上。比如,总有人向你打劫,那多半是你总爱炫富;总有人不愿意理你,那多半是因为你自己的冷漠;总有很多人嫉妒你,那多半是因为你做事太过高调;那如果总有人喜欢跟你保持暧昧而不愿负责,那多半是因为你表现出了愿意沉浸于暧昧的意愿!

其实Y君是一个很敢于面对自己问题的人,特别是在他遇到不知道解决的问题的时候他很乐于向朋友们寻求帮助——例如我就曾经加入他的亲友团,教她怎样去追小马同学。但如果这个“亲友团”的人数超过了一个限度,那这个“亲友团”的存在会从侧面对当事人的越陷越深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你不可能召集你的亲友团开个会,告诉他们你现在遇到的具体的问题,然后大家brainstorm。你只能一个个的诉说,而且为了让大家知道的更清楚,你会交代来龙去脉——这也是为什么我和Y君总是在饭桌上讨论他的感情问题。而在你向大家交代的过程,也是一个揭自己伤疤的过程。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疼痛的过程。

但信不信,你会爱上这种疼痛。因为在朋友面前,你可以像个老戏骨一般梨花带雨地上演各种哀怨,你的疼痛换得了朋友们的心疼,你的控诉得到了更多的响应,即便他们不能提供真正有用的解决方案,你也能享受到他们的关注、理解和安慰。正如那年寒假,那时的Y君还没有下决心去解决好小马同学的事情,我在回老家和大家喝茶聊天时,小郭和Z同学分别跟我谈起了这件事,在我印象中小郭和Y君并没有太多的交际点,Z同学则是Y君读中学是暗恋的对象,两人跟Y君也没有在一个学校和城市(我甚至没有想到Y君还和Z同学保持着这么通畅又紧密的联系)。这还不包括目击这整个事件过程的Y君的大学同学们。汗滴滴的我就这么想象着Y君在纠结中顺带着把伤疤揭给了多少人看过。

而当他结束和小马同学的联系时,我再问起Y君对小马同学作何感想,他有些奇怪和愤慨地吃了一大口冰淇淋,自问怎么就爱上了那样的女人。我一边表示理解的也大喝了一口自己的热奶茶。

在疼痛中,你从对Ta有点感觉,到喜欢Ta,最后发现自己正哀伤地爱着Ta,而这份爱是多么的无私而伟大、令人动容;直至幡然醒悟,你才会奇怪自己到底怎么会爱上那样的人?

因为,很多时候我们爱的不是那个Ta,我们爱上的是那份让你敏感而娇弱的疼痛感。

抱歉,当时正沉浸在自己感情问题中的我并没有马上这么一语中的地揭示Y君,以至于他现在遇到了老剧目的上演,又变得不知所措。

我问Y君:“你为什么愤慨?”

Y回答:“我愤慨是因为她为什么一边和我搞的那么暧昧一边又和别的男生走的那么近!”

我:“你喜欢她?”

Y说:“我想我对她还是有点感觉。”

我:“你到底是因为喜欢她而喜欢她,还是因为她和你暧昧而喜欢她,还是你们之间根本没到那个地步?”

Y说:“我们之间绝对是有相互喜欢的!我给我的朋友看了我们的聊天记录、短信记录,他们都知道我们联系得特别紧密,他们都觉得……”

得,Y君的亲友团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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