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零一六年四月二十九日星期五,K1502次由昆明开往乌鲁木齐的列车上。
“你们去乌鲁木齐做什么呢?”一位中年男子操着一口川谱问到。他脚蹬运动鞋,着深蓝色的裤子,黑色的夹克外套,额头突出的很明显,短发造型夹杂着些许白发,有四十岁左右,坐在我的旁边。
另一位中年男子穿着白色泛黄的衬衫,胸前的口袋里装着一盒不知名的红香烟,皮肤黝黑发亮,时不时从餐桌上拿块饼干送到嘴边,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用四川话弱弱的回答到:“打隧道!”
“打隧道工资应该很高吧?一个月至少有上万块吧?”
“没有,就几千块!”
“应该不会吧?那是几千啊?”
“保低工资五千块钱!”
“那每个月应该可以拿到近万块了。”
“每一个隧道差不多都是好几公里,至少都是一个月的工期。打隧道时扬尘很大,要用鼓风机吹,很幸苦的!好的话可以拿的多点,多数的时候都是五六千,他们都已经计算好了的!”
我放下手中的线装书,静静地聆听着,尽管听的很吃力。
一位挎着皮包,身着黑黄相间冲锋衣的中年男子说到:“和我们掏煤的一样,钱都被‘计算’完了。不过,春节过年的时候,加班十多天就可以挣到好几万块钱!”
过道上,不时有人走过。
一位沧桑的中年男子左手揣着一大瓶白酒于胸前,右手拿着三枚煮熟的鸡蛋,看上去很可口,这在长途列车上可是稀罕物了。他弯腰给了同行的男子一枚,接着转过身朝向一位满头银发面黄肌瘦的中年妇女。她的眼角额头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被岁月打磨的那样别致有感,那一圈圈的如同岁月的年轮滚过,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痕。她跪在靠窗的座位上,两人对视着。
他拿着剩下的两枚鸡蛋端端正正的递给她。
她没有要。
他轻轻向前送了送胳膊,没有说话。
她依旧不要。
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示意中年妇女拿着,还是不说话。
她仍然没有拿鸡蛋。
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态站在过道边,面对着她,沉默不语。眼神更加坚定的盯着她。
五分钟左右之后,中年妇女慢慢地伸出双手,拿过中年男子手中的一枚鸡蛋,眼神充满深情。
我静静的坐在座位上,将这一一瞬间记录下来在备忘录。
火车在夜色中咣当咣当的滚进,阳平关站到了,我拿起行李向车门走去,刚才的场景始终沉浸在脑海里,久久也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