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阿绿
冬天好像到了,走在凌晨十二点的大街已不愿开口唱歌,只是将手紧紧插在口袋中,低头往前走去。冬天真的到了,街上空旷无人,寂静无声,只有从枝头掉落的树影在公交站的椅子上苦苦地扭动,橙黄的街灯在看不见的霜雾里裹住它,自言自语地说树影病了。我们沿路走了许久,你说我应该穿秋裤出来的,你说你这几天压力有点大,你说了许多,但我都忘记了,什么也没记起来。第二天早上,街灯、树影、昨晚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三只流浪狗都消失不见,我问他们去哪了,你说他们跟随着黑夜去了西半球。我忍不住哭泣,说很多很多的话。你记得吗?我希望你把它们忘记。
冬天应该是到了。我尝到第一口白酒的味道,抬起头,说:“这确定不是汽油?”你笑着回答:“你需要大喝一口,而不是抿。”我摆摆手。冬天是堆砌的格子。若在阳光从蓝天一角倾倒而出的白天,冬天是木的空格子,里里外外散发出脂香。可现在是黑夜,冬天成了蜂巢,酒腻腻地在里面呼呼大睡。第二口,“还是汽油!”你也仰头喝了一口,说:“很暖的。”我捂嘴笑起来,好像饮下冬天森林小屋中一炉火的光,它们晃晃悠悠流过食道。你说:“那是草丛里的溪流。”后来,它们抵达胃部,似婴儿般半握住拳头,蜷缩住睡着。你哈哈大笑,“你的胃变成了子宫。”我说:“对啊,很暖呀。”
夜阑宵,外头的灯暗了,风声也停了。冬天来得正是时候。
我说:我记得。
你默不作声。
我说:我记得。
你在黑夜里望着我。
我说:我记得。
你说:你把酒喝到眼睛里了。
我没有停下,“我记得。”
你轻轻地用食指将脸上的酒擦拭,喝了下去。
“我们下个星期去山里吧?”
“可以的。”
“我们去到森林深处,扎个帐篷。等到夜晚降临,白色的雾气在树丛中游走,我们就坐到帐篷外来。你提一盏灯,我提一盏灯。你的一盏灯照亮我的脸,我的一盏灯照亮你的脸。你说这样好不好?”
“我觉得这样很好。”
夜扩散得这样快,像黑墨洒了一地。我们静静地坐在当中,感受它,从脚踝到手掌,从腰部到头顶,最后它掩盖住我们。
我说:你会游泳吗?
你答:我会。
“你可真幸运,不会被淹死。”
我们开始在空间里做出游泳的姿势,我们在悄无声息风平浪静的黑夜里挣扎,从右边游向左边,从左边游向右边,怎么也游不出去。
“你还好吗?”游在前面的你回过头来问我。
“我还行。”
你继续向前游去。
我说:“你记得西游记里猪八戒吃米山,面山吗?”
你说:“记得。怎么?”
我咯咯笑,“猪八戒可比我们聪明。”
你也笑起来。
我们又坐起来,将一整块的夜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海苔,拧巴拧巴吃下去。昏昏沉沉,断断续续。原本黑绿黑绿的天色被我们吃出了一个一个的窟窿。天也终于大亮。
我们拍拍肚子,在街口告别。
朝天灰白的那端走时,我想你忘记吧,你忘记吧……
我曾经爱过你:爱情,也许
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地爱你。
——普希金《我曾经爱过你》
-END-
▍作者:阿绿
真实姓名:李敏
不休仙不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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