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下之动
九方天地之内种族无数,但即使是在这万千种族之中,守乐境剑族也是最为强大的几个种族之一,而论起纯粹的战斗力,剑族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剑族一族皆是天生的修剑者,在剑之一道上皆是天赋极强的存在,同境之中凭借剑道攻伐之术,是近乎横扫一般的强大。
剑族有四宗,分居守乐境不同地方,中央大明都为未宗,南方清净海是花宗,东南学宫是文宗,西南澄园是明宗,而四宗之中又以未宗为首。
每一代剑族巅峰至强者被尊为剑首,而剑首之下最强者则称剑宗。
历代剑族剑首皆是未宗,其下便是花,文,明三宗的三位剑宗。
剑族不修入世道,故而既无天钦亦无明帝,然而剑族虽然没有统领一方天地,没有明帝坐镇,但历代剑首最低都是足以与明帝一战的强者,圣人也有过数代,如斯强大,自然天下无处不可去。
能和剑族比肩的种族不多,但天骄白氏绝对算一个,白氏之人个个都是天纵之才,最强者也和剑族一般,甚至比剑族更强,因为白氏历代掌权皆圣人,没人知道白氏究竟是如何传承,但是毫无疑问的是白氏每一代,都是天下公认的圣人。
比如如今的白氏白栖霞,又比如十年前死在荒原之地的白虹越。
剑族剑首本就强大莫测,这一代的剑首未云霄更是强到一个恐怖的境地,而最明显的一桩事,便是十年前的荒原一战,也就是那一战奠定了未云霄天下至强的地位。
天骄白氏和剑族向来交好,剑族上代剑首甚至和上代白氏圣人白虹越是至交好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剑族根本就是白氏手上的一把剑,一把凶剑。
剑族之人多耿直而而少谋略,一向靠一剑横行天下,论心思谋划又怎么会是堪称谋算高手的白氏之人对手,自然被吃的死死的。
这两族的诞生太远太远,传承时间也太久太久,能和这两族在时间上相比的也只有和剑族同在守乐境的祭族,无数年来,剑族从来没有人和白氏有过争执,但偏偏到了未云霄,竟是悍然和白氏为敌!
十年前白虹越邀未云霄于荒原一晤,却不想未云霄竟当场翻脸,斩杀白虹越于荒原,甚至挫骨扬灰!连个全尸都没给留下!
消息传出,举世震惊,九方天地诸位明帝同时失声,不知作何感想。
白虹越不仅仅是一个强大存在,而且是诸多明帝之师,心怀天下的真正圣人。
短暂的沉默后,极北白原明帝白露率先发难,颁布白原四令中最高级别的霜降令,邀白氏和诸位明帝共伐剑族。
白露本为天生地养冰川一块,曾师从白虹越,得白虹越赐姓,视其如父,此番作为,倒也不令人意外。
反倒是白氏行为极是诡异,继任白氏掌权的白栖霞一直保持了沉默,即便是霜降令传达,也没有一丝音讯回应,众人皆惑,便是白栖霞真是惧了未云霄不敢出手,但何至于到了连消息也不敢回的窝囊地步?
霜降一发,除白原之外,其余八位明帝中最先响应的是珈兰珂,他也算是白虹越的弟子,自然要应。
却不想珈兰珂作出回应第二天,未云霄便带着剑族三宗杀上了门,作为一方明帝,珈兰珂在清兰天中便是无敌一般的强大,除非未云霄能到了破坏一方天地的恐怖境界,否则他决然不惧。
但他万万没想到,未云霄虽然没有强大到毁灭天地,在自己手下也只能勉强支撑不败,但他却带来了一个恐怖的家伙,残烬天钦--业火浮屠。
残烬生灵皆善火,业火浮屠身为残烬天钦,更是个中强者,它非人,本体便是一蓬火,偏偏又是可怕至极的焚灵业火,在清兰天化身百里火海,珈兰家三位天钦出手,被花,文,明三大剑宗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业火浮屠化海漫千兰城。
珈兰珂为保珈兰家族基业,只得被逼认输,甚至被被迫发誓,此后只能待在兰园十瓣兰,不能踏出一步,否则未云霄便会屠尽珈兰家上下。
未云霄命业火浮屠下手留了分寸,没有大肆杀戮,以免逼得珈兰珂鱼死网破,那他们估计都得留在清兰天了,但饶是如此,清兰天也付出了极大代价,最为明显的就是,珈兰家名满天下的千兰园被业火浮屠灼烧殆尽,甚至无数的业火依旧残留,无法驱逐,即便是珈兰珂出手也再难恢复曾经的盛景,千兰园化作一片焦土。
清兰天最美,不,堪称天下最美的数道风景之一的千兰园毁于一旦。
清兰天一战后,剑族引起骂声一片,尤其是文人墨客更是痛心疾首,痛斥剑族残暴。
但这也让本来准备动作的诸位明帝都安静了下来,未云霄很强,不过在明帝所在一方天地,也没有哪位明帝会怕,但明帝又不是孤家寡人,还有族人要庇护。最关键的还是未云霄不仅仅一个人强,他身后是可怕至极的剑族。
未云霄可以毫不在乎随时杀上门来,诸位明帝却不能,不说别的,单说他们出了自己这方天地,能不能打得过未云霄还是未知之数。
能不在乎业火浮屠巨大杀伤力的只有火焰世界的残烬天,但业火浮屠本就是残烬天钦,甚至很可能是下一代残烬明帝,残烬没有帮着未云霄出手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反对?
所以诸位明帝权衡利弊之后都沉默了下来,尤其是发起者白原沉默的更是彻底。
白原生灵多非人,天生地养的异种生灵反而更多,白原明帝白露的原身便是一块冰川。
如果业火浮屠真的来白原发疯,白原绝对承受不住这般大的损失。
所以最早出声的白原反而变得更沉默。
所以诸方天地的明帝都敛了声息,剑族在征讨清兰之后,没有再对其他天地出手,包括白原,也是安生了下来。
九方天地就这般,维持着脆弱的安宁过了十年。
但谁也没想到,十年之后,祸事再起,而且这一次十年前悄无声息的天骄白氏更是悍然首先发难,将未云霄困在了九天外域,颁布召令,号召九方明帝共行。
这一次不是私仇,天地悲泣,三日血雨,近乎是毁灭了一方天地才会有的凶相!却映在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身上,这孩子究竟会带来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想知道。
但几位明帝都知道事情严重性,因此尽皆派出手下诸位天钦,或应召而去或阻人而去,正是一片纷乱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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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之上,有百里火海飘摇舞动,火焰带着淡淡的琉璃色泽,成了半透明的颜色,荒原长年不散的罡风吹过,却无能让火焰摇动,火焰轻轻飘舞,却是逆风而舞。
火海燃的奇异,半透明橘红的火焰中有荒原幸存的残枝败叶,安静矗立在火海之中,却没有半分燃烧迹象。
火海跃动,但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墙压在火海之上,火海跃动,但却不得飞扬,不得自在。
火海之上,红袍的老头凌空而立,浓密的红色大胡如同翻腾的火焰,遮住老头的半张脸,一头高高炸起的红发如同火焰静立,一双红色眼珠更是如同熔岩一般。
老头站在半空,就像一团火在天际燃烧,肆意霸道!
荒原上的火海如同敬畏一般,不敢在老头面前飞跃,偏生又不掩盖桀骜之意,就仿佛老头便是那堵压在它头顶,阻它自由的那堵墙。
能在火之一道上让业火浮屠敬畏的人,数遍九方天地,也只有一人!
自然这老头不会是别人,正是残烬明帝,舞原枫!
罡风拂动,火海摇动,有一张模糊人面在火海中隐隐浮现,罡风的呼啸和火焰翻腾的声音混杂一处,形成了奇特的嘶吼一般的声音,在荒原之上响起。
初为嘶吼,罡风拂过,却成了有些沙哑的男声:“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声音传荡,舞原枫摸了摸自己如同火焰一般的大胡子,面色有些苦意:“小浮屠,你就少给老头子我添点麻烦吧。”
“何来麻烦之说?”化身百里火海的业火浮屠声音沙哑平静,听不出情绪。
“你们大杀四方倒是自在,我老头子可是承受了诸多压力啊,”舞原枫无奈道:“我又不是未云霄那种疯子,几位老朋友同时出声,我可撑不住。”
“堂堂明帝被人逼迫到这种程度,老头你真是越活越胆小。”沙哑的声音很明显的传出嘲讽之意。
“那又能怎么办?”舞原枫翻了个白眼,摊手道“我一个人肯定不怕,可是家里那群小崽子怎么办?别忘了你们是怎么逼的清兰那个老花农停手的,别的家伙还好说,白原那堆冰坨子我可是实在没办法。”
业火浮屠沉默无声,他知道舞原枫的难处,即便四方明帝同时施压,但以舞原枫的恐怖战力,九方明帝还真没人能压他一头,但是毕竟他不是孤身一人,舞原枫身后是整个残烬,他必须为残烬考虑。业火浮屠也知道,这么些年自己整出来的是那些事,给舞原枫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这件事的水太浑,你还是不要参与进去的好。”业火浮屠没有出声,舞原枫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未云霄不可能毫无准备,他的手段即便是珈兰家那个奸诈的老花农也很头疼,不敢轻易动手,有你没你不差什么。”
“所以你是来拦我的?”业火浮屠沉默了许久,方才突然开口,虽是火海翻涌,言语之间却有冷气森森。
舞原枫眯起了眼睛,又瞪大开来,隐见恼怒,“我都说了,未云霄自有准备,以他的谋划心机,肯定能想到我会拦你,想必也做好了准备。你何苦非要插上一手……”
“无论他怎么想,我去了也是有用的。”业火浮屠平静说道。
“榆木脑袋!”舞原枫大怒:“你究竟是残烬的人还是剑族的人!就不能为残烬想想!”
“残烬不需要我,一直都不需要。”仿佛风轻了些,业火浮屠的声音有些淡:“但他是我的兄弟,他的孩子有难,今天我一定会去。”
“看来还是要动手啊。”听到业火浮屠的话,舞原枫愤怒破骂,眼神中却染上一抹苦涩无奈。声音渐然平静下来:“也罢,我确实不适合当说客,那就让我看看你这号称天钦第一的战力到底有多强,够不够,捍动我这明帝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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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方天地中向来少征战,一方明帝基业,轻易动手,便是大战起时。但圣唐,天秦两方天地却不同于其他天地,两方天地彼此一直在相互讨伐,大战虽未起,摩擦小战却是不少。
打得久了,这两方天地几乎已经快要想不起来这场战争的初衷,只是当亲人死去,战火燎原,毁灭席卷每一处村庄,毁田烧村,仇便恨深深刻印。就是如今想停下,也力有未逮,更会有极大的反弹,不说好战成性的天秦人,便是天性温和有礼的圣唐人也不会愿意。
但战争总要平息,虽然不愿意,但不断的战争给两方天地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天地生怨,一方天地最多能承载三位天钦存在,但在圣唐天秦却只能有两位,两方天地都不由生出了危机之感。
圣唐天秦双方实力相近,这般继续征战只会伤人不利己。双方无奈之下只能签订和约,明帝亲临,抚慰众生。圣唐天秦于六十年之前以流淌过整个世界的清君河划分彼此界限,更是圣唐天秦的两位明帝亲至签定和约,算是免去了战祸之害。
清君河作为流过圣唐天秦的和平见证,周边却一直不曾和平,常有小的摩擦,只是没有被抓住把柄。两位明帝深知彼此仇恨深重,对于这种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的太过他们也不会管,更是无法去管。
只是今日不同,今日以往把互相斗殴,隔着清君河大骂作为一项乐趣的士兵都安静了下来,天秦的闹事领头“刺头”已经死了,砍下的头还卧在军营地面,瞪大了眼睛,流着血,圣唐的领头“老胡”还在军营顶上挂着,被太阳暴晒,修为也被禁制,作为一个普通人被挂着,虽然不致命,却足够痛苦。
两边的军营都噤若寒蝉,尤其是天秦这边,心惊肉跳之余又庆幸自己运气好,那一位杀神到来,没被盯上真是走运至极,都安生了许多。
清君河不宽,却也有十数丈,河边怪石嶙峋,再外是青青草地,有树木丛生。
有两人隔河,相对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