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些害怕重逢。
昔日推心置腹的密友,因种种原因分别。经年之后重逢,瞬时的激动与欣喜之后除了旧年所剩无几的回忆就只余一层一层晕荡开来的尴尬。
若不重逢,脑海中尚能留存对昨日的留恋与不舍,回忆与怀旧,然,再次遇到,往日亲密不复,见面也只有微笑点头挥手犹如对初识之人的敷衍。渐渐地,彼此生活的圈子若是有亲密交集尚好,但交集重叠不再,就会变得陌生,在路上偶然遇见,除了相视一笑,似乎也找不到其他话题,不能自然地手挽手笑,身旁所携之人亦是陌生。到最后,彼此间竟然连相遇也只能闪避,在目光相触之前挪开视线,最后的最后,是再次的分别。这一次终于知道,从此,心中已无这位好友可念,是真的再见。
我们大都喜欢相遇。遇见一些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于一段旅程,一段旅途,一段经历。人生若只如初见,可见,初遇大多美好,记忆长久,会让人在时间流逝世事变迁仍记得,那是一场最初的美好。
有一位最亲密的好友,我始终不忘初相识。
那天是从异地转学回家乡的第一日,七八岁的小女孩,对陌生环境、新近事物大多心思细腻,瑟缩羞怯。午后的阳光不刺眼,但终究带着夏日黄昏的余热,我默默地立在墙边的一隅,看着不过十米之外一群跳绳的同龄,想要靠近但犹疑不决,耳边一句:“你是今天新来的同学吧,我叫容,你叫什么,来和我们一起玩吧”。语速柔缓,语调清扬,伴着从右耳畔拂过的微风一直吹送到心窝的位置。就像成为最好的朋友那样,自然地记住了被红霞映照的脸庞和笑容。
这就是初遇,或许给了你温暖,或许给了你信心,或许只是给了你一个微笑。但我们都再不能忘却。三年、五年、十年,似乎会放得越深,保存得越精心。
也有一位旧友,曾相互陪伴整整一年,一年的同桌。一起作业,一起吃饭,一起聊隔壁的八卦,不可谓不亲密。那时候,真的是年少,连分别的时候都没有眼泪,只在期末考结束后便欢欢喜喜地去度假期。我们是不懂离别又或许都认为小升初的考试,初中亦会在同一个学校,然而,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去了别的地方。那个初中没有等来我们,此后,便是失去音信。
再重逢,竟是三年后。高中入学军训,被分到同一个队列,都很讶异,都很欣喜。但,中间相隔的那三年时光,也是真的存在。所以,不能说是有了嫌隙,也并没有厌烦,只是时间就是时间,都有了成长,有了缺失相伴后改变或再生长的印记。重逢有时候真的不是欣然反而变成默然。
现在,我们都只能从别人的口中知道对方的消息,我知道她在哪个城市,在哪所学校,但是我再找不到她的联系方式,也再找不到当年的亲密与思念。
相遇与重逢,我只愿相遇时,我们以各自美丽的模样。重逢后,大家都没有失望,仍带着初遇时的心情,还能手牵手,肩并肩,一起看天,看远方还有多远。
和好多人相遇,也和许多人重逢,经过路,路过风,身边来来去去,最后被岁月沉淀下的都是真正的密友,即使分别异地久未联系,仍是电话信息都不需敷衍的双方。
曾有人对我说,我是真的讨厌分别,所以我从来不让别人送,要走的时候就静悄悄地走,不吵醒任何人,来日方长,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我喜欢她这略带着江湖气息的潇洒。
若是重逢,你会以怎样的容颜?就这样,淡淡清清,若重逢,就相视一笑,已遗忘也不必挂念,我会替你记住曾给予我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