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新家时间不短了,每次打开门仍止不住的兴奋。这意味着以后短时间内,我和兔小姐再也不用搬家了,意味着从此我们有了一个真正属于我俩的窝。所以我的兴奋持续很长,经久不散,因为在这以前的七八年,我和兔小姐的日子基本是在搬家动荡中度过的。或者说无论以后有一颗怎么样不安稳的心,待到疲倦,总归是有一个可供我俩落脚的地方。喜极而泣。
于是,我忍不住回顾过往七八年的搬家历程。
2011年,毕业。因为考研错过了找工作黄金期,经过了荡气回肠的折腾,老康终于同时收下了我们。因为公司要求7月1号入职,意味着我们连毕业晚会都没时间参加,就跑到天津租房子。租房子的经历也很奇葩,一家中介找到我们,一家中介找到房东,两家发生掐架,最终1200/月租在了我们当时很满意的响螺湾浙商大厦。我当时是窃喜的,即使一个月工资只有3000出头(第一个月只发了1800),也算是我和兔小姐有了第一个属于二人的小世界。
住在浙商的9个月还是很惬意的,两个人的小世界,回家看电视、加班、自己做个小饭,或者花100块做3块就能买到的辣白菜,趴在32楼的窗户看楼下的洒水车和远方海河上的桥提起来。但那个时候的响螺湾啊,还是远不是现在的于家堡CBD,周边的大高楼都还是工地,楼下除了一个小超市和小餐馆,几乎没有任何购物的去处,最关键的每天要走出接近1公里赶班车,要是错过或者下班晚就得打车回家,有一次兔小姐为了省钱,坐公交下班,结果坐到了反方向的火车站。每个月商业的水电物业加上额外的打车开销,算下来其实不比公司附近的房子便宜。所以住到9个月,我们决定搬家,本来想跟房东商量能不能多少退一点押金,有说天下房东无善辈,之前我是不信的,但这老头老太太就是这里挑毛病那里找借口,总之就是各种理由不愿意退一份钱押金。得,大吵一架,不要押金,搬家走人。一个月押金,心疼好久。
直到前不久我还在接到中介的电话,问我:大哥,你恂园里的房子还出租吗?我忍不住大笑,调侃:大哥,你们的系统是上个世纪的吧。恂园里是我和兔小姐租住的第二个小区。小区很旧,但离公司近,吃喝购物极其方便,相对周围的其他小区已经相对便宜,一个月1600,有厨房有客厅(虽然从来没用过那个客厅),当时看来已是豪宅了。已经忘了当时是找的中介还是直接找到的房东了,但后面都是直接跟房东打交道,房东是一个天津本地的老大姐,人比较实诚,所以我不能一棒子打死说房东都无良,至少这个还可以,或者以后我们自己有机会当房东,不会无良不善。我每个季度固定给她转房租,东西坏了打电话她就会找人来修,也不从会来查房看看我们在屋里做什么。
对住在这个小区最深的记忆是蟑螂、丢包、摔跤、生病。
住进房子不太久,就发现屋里有莫名其妙的小动物,黑色,触角来回晃动,不怕人,有动静都不会动,跺一下脚才会跑。兔小姐边尖叫边喊:妈呀,啥呀,蟑螂吗?于是,开始了和小强漫长的战斗过程,见一只打一只,用杂志拍,用鞋底板打,但逐渐发现越大越多,越大越麻木,慢慢就习惯了,见怪不怪,甚至有一回都有小强爬到枕头上,想想还是头皮发麻的。最终,我们还是战胜了小强,靠着从重庆带回去的强力蟑螂药,果然是北方的蟑螂得南方的药才能降服啊。前两天,发现家里也有了蟑螂,跑的贼快,估计楼道进来的,放了两次药也没见效果,忍不住担忧,这南方的蟑螂是不是需要北方的药?
丢东西的事情,我们一起经历过三次,都是住在恂园里期间发生的。一次是在滨海外滩,一个贼眉鼠眼的新疆人掏我手机,被你发现,一声尖叫,抢回来,然后贼就变贼不甘心地又若无其事地走了。另外一次,也在滨海外滩,我的钱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摸走,所有证件银行卡全丢,于是有了大晚上我们两个在外滩的街头一个一个翻垃圾桶的经历,寄望小偷有点良心,拿了钱能把证件丢在垃圾桶里,然而事与愿违,直接导致后来到成都出差,我主办的活动,但别人飞过去,我坐火车摇过去,到了之后重头戏都要过去了。记忆最深的,是乐购的丢包经历。恂园里与乐购不过一街之隔,所以住到恂园里后逛乐购是我们最喜欢的事儿之一,最爱把兔小姐拥在怀里推着车车往前走。然而,小偷就看到了购物车里的包,趁我们挑水果,连包端走,即使在安保找到了视频看到了小偷的模样,但警察告问,我现在在你面前,你知道我是谁吗?如此不作为,竟无言以对。丢包丢手机且不说了,关键是回不去家,落得半夜流落街头,幸遇到同事借了个身份证住和钱,宾馆应付了一宿,第二天还得花了钱开锁才得以进家门。
要说摔跤,不得不提兔小姐永远改不了的功力----踩点。一日早上,起晚了,我下楼买煎饼果子,兔小姐在后面收拾,估摸着又要踩点打卡进办公室。我买完早饭,等了好久也不见人下来,想折回去看看,刚走到单元口,发现兔小姐一瘸一拐地出来,却是因为时间太赶,下楼冲太快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但兔小姐的第一句是:我的新裤子膝盖上破了个洞。真是又心疼,又忍不住想笑。你说这万一从楼上摔下来摔傻了怎么办?
印象中兔小姐的身体是特别好的,上学的时候好像没犯过什么毛病,但上班之后加班多,饮食不规律,犯上了胃病,尤以住在恂园里这一年最严重,还依赖上了胃肠安,甚至后面搬到上海还要托人在天津帮忙买了寄过去。记得一晚上,你突然喊头疼,我寻思感冒了,后来就肚子痛,上吐下泻,半夜我们就往滨海医院挂急诊啊,还好不远,又是脑CT,又是查肠胃,最后挂了一晚上吊瓶。医生说这是急性肠胃炎,后来就跨上了漫长的养胃历程,也成了滨海医院的常客,但后来我想起啊,我们怎么好像从来没用过医保卡?好在养到现在,好像胃已经慢慢好了,偶尔像皮球,至少再没像那天晚上那样吓过我。
在恂园里住了一年,决定不续约,主要原因还是觉得贵了,两年工资基本没涨过,加上丢东西买东西,负担起来确实吃力。于是,又有了不到一年的向阳破房子租住经历,比恂园里还老的房子。
向阳那个铁轨旁,火车一过房子都会晃动的房子,是晚上去看的,一个看起来挺靠谱的中介,最终让我们租的原因只是因为便宜。在小伙伴们的帮忙下,我们很快搬好了家。晚上睡觉发现,怎么屋子总摇晃,感觉跟地震一样,好久才反应过来,外面就是铁轨,有好多绿皮车过,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就每天伴着房子的摇晃入睡,每天在火车“duang duang”声音中醒过来。
还有家里那个估计年龄比我们还大的洗衣机,也是一绝,每次洗衣服它都跟拖拉机一样,发出哐哐的声音,如果不是给稍微固定了一下,估计它真的会跟拖拉机一样,往前开。厕所也别提了,属于冲洗不干净,味儿永远消除不掉的那类。
兔小姐说,这是这辈子住过的最破的房子(我心里说,你忘了我老家的房子了),以后再也不要住这样的了。
所以,我们没住满一年,又搬家了,又搬回了公司附近的世纪新村,和恂园里一街之隔。我总会莫名把它和兔小姐后来独自在杭州住过的世纪新城混淆起来,称为一种冥冥中的联系。这是我们第一次跟人合租,便宜,合租的人也还是相对熟悉,因为我们俩人,所以即使住了带卫的主卧,房租也没贵。在这里一直住到离开天津,大概两年吧,算是比较长时间的了,也是当时住过的最大的房子了,所以也给了你很多发挥的空间,我们在圣诞节的时候把房子装饰得很喜气,有朋友说,你这是在装饰婚房啊。
世纪新村比之前的恂园里和向阳都要新一些,小区条件不错,唯有一点,小区地面的砖头不太牢固,记得一次下雨,我和兔小姐并排撑伞,兔小姐穿着很浅的小高跟,我踩了一块活动的砖头,那水啊,一下就飙进了兔小姐的鞋子,那个懊恼啊,后面每逢下雨,只要我俩并排就走,兔小姐就回煞有介事的说,小心点踩,别飙我一身脏水。
在这里房子里,另一个最深的记忆估计是三国杀的局了吧。好像有一段时间,能聚集十几个小伙伴在家里通宵厮杀。还有和室友一起看恒大看世界杯,记得兔小姐因为熬不住但还专门给我准备过看球的零食,当时可感动。
也是住在这里的时候,我们尝试养鱼,其实是去山里玩抓了几条一寸长短的小鱼,然后再在网上多买了几条和小鱼缸,像模像样的养起来。开始还真的养的挺不错的,有一条特活泼的甚至跳出了鱼缸不小心自杀身亡了。现在那个小鱼缸还在家里的柜子里收着了,因为一次放假还是出差,没人喂鱼,一次给它们喂太多,结果都撑死了,兔小姐还难过了好久。
还有一件事,始终记忆深刻,并且一直庆幸当时的坚持和得到的支持。14年,开始正式与家里提起买房的议题,因为房价高票子少,跟家里闹得很不愉快。兔小姐的脾气和我爸很像,于是出现了针尖麦芒的对峙,持久的冷战,我夹在中间很是不好受,甚至有一段感到绝望,几乎坚持不下去。我仍然清楚地记得,在卧室的床前,和我爸的通话,几乎是痛哭的讲和。好在,我们都没有放弃,好在父亲即使脾气倔强也始终真正站在我这边,所以那之后父亲开始使劲包装修给我们攒钱,也才有了现在我们真正有自己的家。此处,我很想说,谢谢兔小姐,即使到那个份上,你也不曾放弃我,也谢谢我爸,即使你刚强了一辈子,也始终为我付出一切。那应该是我跟兔小姐在一起这么多年,唯一一次面临的危机,以后不会再有。
在世纪新城住的时间一直到14年11月底,因为公司搬迁上海,我们也要随迁。兔小姐是极其高兴的,因为上海是她最喜欢的城市,毕业时本已有机会去,但因为要跟我在一个地方,放弃了。我的心情其实有些莫名的,有一些期许,也有担忧,期许的是新机会,担忧的是上海压力大。不过期许是更大的,我也希望可以遂兔小姐的愿望,能在上海安个家。于是10月份,我们就踏上了上海租房的历程,因为房租太贵,还是跟同事加好朋友合租,但毕竟有补贴,所以对房子的质量要求自然高一些,在公司方圆3公里暴走了一天,链家的小姐姐带着我们扫街,最终我们却在我爱我家的手里租了一套静安新城的房子,听起来像在静安区的豪宅,实际在9号线边上生活气息很好的居家房,也是我们在上海唯一租的一套房子,即使后来离开老康没有补贴,房租还猛涨,也不曾搬家,因为我们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从天津到上海的搬家以及之前的几次搬家历程,已经让我们极其抗拒搬家的辛劳。上海的房价的确是可观,租一套房刷光了我们所有能刷的卡。
最初住进静安新城时候兔小姐一定要自己住一间主卧,把我发配到背阴的书房,美其名曰反正又补贴,要享受自己的世界,我为此抑郁了很久,不过也经常钻进她的房间,后来发现负担两间的房租还是太高,离开老康之后就转租掉了我的小书房,美其名曰开源节流。
住在静安新城两年,我们还体验了一把二房东的经历,因为最初合租的好朋友离开后,房子就是我俩接手,也接触了几个新住进来的室友,一些不愉快的经历,虽然也有结交下挺好的朋友,但发生比如因为突然退租,或者生活习惯不一导致的争吵,长久以来狭小拥挤的蜗居,让我越来越迫切想结束合租,结束漂泊,有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小窝。
住在静安花园的两年多经历和记忆都是丰富的,伴随了我们后面的很多经历,比如从老康辞职,去骑行,去跑马,带兔小姐一家去旅行,相约投身互联网不同的功能,到我又返回传统行业,到看着房价翻倍无能为力,几番想尝试没有勇气出手,到决定暂时分居两地由我回蓉打基础的痛苦决定。即使到现在,我们也经常调侃,我们住过700多万的豪宅,这里面有艳羡也有不甘,但总归是埋藏的记忆。
历经挣扎最终下定决心,我先返回老家打基础,工作落在成都,加之兔小姐相对更喜欢成都一些,于是成都成了我们未来家的地方。最后又搬了两次家,一次兔小姐从上海搬到杭州,一次我从上海搬到成都。不对,还有最后一次是兔小姐从杭州搬到成都。自从跟兔小姐在一起之后就从未分开两地的我,狠心把她一个人留在了杭州一年多,其实心里是真的不忍,有时候觉得离开我她该怎么活下去?
但终于,只历经了这一年多的分别之苦,我们团聚了,在属于我们自己的窝里。兔小姐还没回来之前,有一次,我爸告诉我,兔小姐给他打电话,说现在想到成都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因为有自己的房子,有家了。我听了无比欣喜,有窝,不一定意味固守,但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真正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