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而起的秋风卷去一个盛夏的炙热,一场深秋的雨透透地浇过,夹竹桃已经有了渐开渐衰的迹象。
花不盛,色亦不浓,但依旧尽情地开放着,仿佛要把攒足了的一树的精气神,都要释放得透彻干净,好让你在它不再盛开的日子里,依然能想起它纵情盛开的样子。
我原本不太熟悉夹竹桃这种植物,只是到了上海才发现它是这样的普遍。
最初一次见到夹竹桃,是在浦东的世纪公园里,我亲眼看到它们成片成片地拥挤在路的两旁,密不透风地形成了一堆堆叶的世界、花的海洋。
不像白玉兰长成高高大大树的模样,然后一朵、两朵,清清爽爽地点缀在枝头。也不像小小的菊花、牡丹,一棵、两棵的小枝丫顶着一大朵花儿,在风中兀自开放。
翻阅了有关典籍才弄清楚,夹竹桃原产自印度、伊朗,又名红花夹竹桃、柳叶桃、半年红,属于夹竹桃科,是常绿大灌木,在长江流域以南一般都露天栽培,在北方多为盆栽。
其花似桃,其叶似竹,一年四季,均常青不改,几乎不用浇水也都能生长。
从春到夏到秋,花开花落,此起彼伏。迎着春风、冒着暴雨、顶着烈日,吐艳争芳,在平凡中见热烈,朴实中饱含坚韧。
夹竹桃的叶长得很有意思。三片叶子组成一个小组,环绕枝条,从同一个地方向外抱团生长。
夹竹桃的叶子是长长的披针形,叶的边缘非常光滑,叶子上主脉从叶柄笔直地长到叶尖,众多支脉则从主脉上生出,横向排列得整整齐齐。
夹竹桃的叶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腊”。这层腊质替叶保水、保温,足可以使植物能够抵御严寒。所以,夹竹桃亦不惧寒冷,哪怕是在凛冽的寒风吹冻之下,照样绿姿不改。
夹竹桃的花常溢着香气。其花色桃红、深红或白、黄,单瓣或重瓣,集中长在枝条的顶端,聚集在一起好似张开的伞。花的形状像漏斗,花瓣相互重叠,有红色、白色两种,亦有黄色的。其中,红色是它自然的色彩,其它都是人工长期培育造就的新品种。
夹竹桃花期很长,从每年的四月到十二月都能开花、结果,是花卉家族中开花时间最长的一种,至于夹竹桃的果实,可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是个桃形,而是一个与众不同的长柱形。
人们喜爱夹竹桃,不仅喜爱它的三季花开,四季常绿,香气连绵,更喜爱它的卓越品质:默默无闻,紧密簇拥,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夹竹桃朴实,但并不好欺负。它的叶、花和树皮都有剧毒,茎叶可以用来制造杀虫剂,误食能致命。人不能随便采摘它,昆虫更不敢冒然进犯,足可见其傲然、猛烈。
此外,夹竹桃对二氧化硫、氯气、气化氢等有毒气体有较强的抵抗能力,可以栽种到环境污染比较严重的地方,净化、美化人类生存的环境。所以,人们常说夹竹桃是坚韧的绿色环保战士,这是人们喜爱它的原因所在。
而且,其丰富的关于爱情、家庭和深刻的友情等等丰富的花语表达,才是人们钟爱有加的深层次缘由。但究竟是怎样的寓意?友情又该是如何地更加深刻?这都是我最不解的地方。
从其美丽的花朵,接近四季不惧季节变换不受其他因素而坚韧生长,喻其为坚贞不渝的爱情,形容真爱永在,是为贴切。可以送给自己的恋人、爱人,能表达自己的心意,表示对对方是真情追求,真心爱慕。
还有,人们常常用以来赞誉美好和睦的家庭。夹竹桃开花的时候花色艳丽、美观,一簇一簇紧密相拥,象征着和睦、美好的家庭,以其表示亲情,寓意亲切交融的家庭关系,也是最恰当不过的。
而喻其以深切的友谊、深刻的友情,则是因为夹竹桃的花色丰富,不仅有白色、红色,还有黄色的,以黄色的夹竹桃象征着友情,花语为深切的友谊。一团团一束束,互相依靠互相衬托,适合送给朋友,寓意为互相成就相互帮衬,希望彼此的友谊能长长久久,象征纯洁无瑕,永恒不变的友情。
知道了夹竹桃的品性和丰富的花语表达之后,我才真正关注和留恋上这种花叶繁茂的植物。
上海是一个夹竹桃随处可见的城市,大街小巷都能看得到它的身影,当你行色匆匆,或是心不在焉地走在街头,冷不丁地就会有一大堆一大堆的夹竹桃,从街巷深处伸了出来,一枝枝一朵朵簇拥地迎向你,灿烂地盛开,仿佛一群没心没肺的俏丫头,一个个扎着两只羊角辫,正眼睁睁地热切盼望着你的点赞。
盛夏时节的上海,正是夹竹桃狂放的季节。红的花、白的花、黄的花,一片一片尽情地绽放在枝头,让你感受到这个季节的盛情和这个城市的勃发。
在这个人人都紧紧张张,仿佛时时刻刻都“赶着去救火一般”的城市里,它们则是最尽情最轻松的一族,一枝枝一群群,你拥着我我扶着你,簇拥地怒放在街边路旁,俨然一道绚烂的浮世风情。
暂住的这幢老洋房的门口,也有一簇夹竹桃,只是开得比路旁的要含蓄许多,因为花和叶的繁茂而显得很低垂,仿佛是眼看着一天天长成的邻家孩子,包含着青涩和娇羞,让你领略着夹竹桃的又一种平淡风情。
晚饭后,再一次走过附近公园的门边,又是冷不丁的一大堆夹竹桃从公园里伸了出来,就像是早已熟识的朋友,对着你热情地打着招呼,说着问候的话儿。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精神。岁月推移,四季更替,晨昏起起落落。
我们平凡的人生亦如同树木花草,恐怕大多都长不成高大的苍松翠柏,或是开放不出牡丹国色,也不大可能如木棉、玉兰,或者梅花兰花,容易长成人们期待的枝干,有型有貌,有花有叶,怒放得有颜有色,眷顾在诗情画意当中,接受着古往今来人们的吟诵和礼赞,抒发情怀寄托精神。
而往往只能和夹竹桃一般,互相依靠着,寻求能在广阔天地的可能空间里,哪怕是不浇水不施肥,只凭着雨雪风霜,只盼得阳光普照,就不管不顾的兀自生长,还需要互相依赖,还需要生长出自我保护的腊质,才能一年四季都绿意盎然,三季花开,并且为保护生态释放自己的能和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自有其道法与律规,而万事万物却借天地之间的气韵与法则,自我修历,茁壮繁茂,报天地以繁荣与壮阔、璀璨与绮丽。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一夜的狂风骤雨已经过去,迎来的又是一轮朝阳。走过每一条街巷,满眼看到的依然是夹竹桃的生机盎然,而在风雨清洗之后,更加透出叶的青绿,花的鲜亮,精神饱满地催促着走过它们身边的你我,一路大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