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老戏永不过时——谈《茶馆》台词的成功之道

一部成于上世纪中叶的戏剧,自问世以来,常演不衰,其秘籍或曰魅力何在?

有评论说,《茶馆》的成功在于台词的成功,我深以为然。


一曰:反映时代

文章合为时而著。《茶馆》有别于小说,如何交代时代背景,如何反映时代变迁,可运用的手段相对局限。近日,试读《茶馆》,发现大段的台词中,巧妙穿插安排了时代的先声或隐语。

第一幕,借庞太监之口,“圣旨下来,谭嗣同问斩!”,以及常四爷因言——“大清国要完”获罪,揭示清末腐朽、没落和荒唐的时代。

第二幕,通过李三的台词,“袁世凯死后,天下大乱,今儿个打炮,明儿个关城”,以及王利发自言自语,“长辛店!长辛店!(直奉战争)离这里不远啦!”,反映民国初年军阀混战兵荒马乱的岁月。

第三幕,则以小刘麻子训练吉普女郎,周秀花关照小花“在路上留神吉普车!”,抓住吉普女郎盛行这一标志性现象,折射抗战胜利后国民党特务和美国兵在北京横行霸道的世道。

小人物,大时代。三幕剧,三个时代。近50年的历史跨度,作者信手拈来,可见老舍“语言艺术的大师”之谓不虚。

那么,这半个世纪是什么样的时代呢?不由得想起那句广为人知的名言,“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只有小唐铁嘴说,“我们是应运而生,活在这个时代,真是如鱼得水!”。

二曰:观照当下

在我看来,《茶馆》虽不是现实主义题材之剧,但具有广谱性,即便过了七八十年,仍不失对当下和现实的投影与观照。

戏中出现的人物乃至营生,现实生活仍然存在,有的只是换了种称谓,有的或是披了件“马甲”。

比如,说媒拉纤的刘麻子,贩卖人口,拐带妇女,我联想到最近被正法的人贩子余华英。宋恩子、吴祥子收的那点“津贴”“意思”,小刘麻子背后的”保护伞“(沈处长),我一下子举不出实例,脑际能想起的是近几年热播剧《狂飙》《人民的名义》。吃拿卡要,以权谋私,古往今来,多了去了。

大茶馆,小社会。大到君正要员,小到贩夫走卒,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应有尽有。

即便是后来自食其力卖菜为生的常四爷,改行去蹬三轮的谢勇仁,这样的小人物,我们身边比比皆是。只不过,那个年代靠走街串巷、人力蹬车,现如今,登堂入室、动力驱动,如此而已。

前几年,我见青浦城里的黄包车,都加载了电池和电机,车夫时骑时驱,成为城厢的一道风景。最近,黄包车是不大见了,但网约车大行其道,细揣之,不亦是另一种车夫吗?甚至,我在想,剧中出现的“包月”,办理宽带业务、手机套餐,不沿用至今吗?“拖拉撕”算是改换门庭,成了“垄断”“不正当竞争”的代名词。

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就是因为有跨越时空的生命力,让人有“代入感”,找到自己的影子,照见我相、人相、众生相。

总体来说,《茶馆》是偏悲剧色彩的,世道之坏、经营之难,哀民生之多艰,掬一捧同情之泪。

但《茶馆》是个多棱镜,它的艺术成就是多纬度的。比如,常四爷赏赐乡妇母女“烂肉面”,丁宝冒险给王掌柜通风报信,悲情悲凉的底色之余,传递出人心的温情与温暖。

有些台词,不乏冷峻与幽默,如“改良!改良!越改越凉,冰凉!”,“太监取消了,可把太监的家眷交到这里来了!”

如再伸展开去,王利发的经营之道(执一事、终一生,适时而变),秦仲义的实业救国,乃至老字号守正创新,如何面对人生的顺境、逆境(好运、歹运)……如果细嚼慢咽的话,都蛮有看头的,且并不过时。对当下正处新时代、转型期的今人,不无启益。

当然,这仅是我一家之言,姑且这么说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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