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去幼儿园接儿子的路上，遇见一个摊位。由于路边施工，摊主选择的位置比较隐蔽。以往这个位置是绝不可能让小商贩停留的。红彤彤一串串的冰糖葫芦很是诱人。立即飞奔到幼儿园，告诉儿子妈妈找到了他喜欢吃的冰糖葫芦。

接上儿子回到摊位前，选了一串很大个的，摊主大姐用她那只黑腻腻的手取下，浅红色透明又略显粘稠的液体从山楂上滴落。这时我才发现地上已经滴了很多这种液体。

“您这个粘牙吧？”我凭着一个糖葫芦爱好者多年的经验询问着，然后扫描了她那张纸片上的二维码准备支付。

“不粘，不粘！来，给你。”这位大姐还没等我同意，就把糖葫芦递到了儿子手中。

“妈妈，牙上有东西…啊…”儿子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面带难色张着嘴，立刻拿手去扣嘴里。

“不许扣，脏！”我用极其简短的语言提示儿子，又蹲下来给他解释，是糖粘在了牙齿上，过一会儿会化掉，就没事了。此刻，一股说不出的郁闷在心中缠绕。我跟儿子商量不吃了，粘住牙齿很不舒服的，儿子执意不肯。我有些生气，抢过他手里的糖葫芦，对摊主说：

“您这能叫不粘牙吗？”

“有一点儿，有一点儿……”大姐这会儿面带尴尬，声音很小，但又不想多说。

“妈妈，我还要吃，给我嘛。”儿子用力拉着我的胳膊，还要继续吃。

此时旁边银行里走出两个小姑娘，“呀，冰糖葫芦！”看来这个红艳艳的外面还是蛮吸引人的。她们掏钱要买的时候，我特别想告诉她们粘牙，以打消她们购买的念头，也借以惩罚一下这种不诚信的商贩。可是我犹豫的空档，俩人已经买完走开了。此时又来了一位老人带着孩子，应孩子的请求，也迅速买了一串走了。大家都没注意到流淌到地上的红色粘稠液体，也或者不知道这液体和粘牙之间的联系。

买东西的人都走了，摊主大姐用眼睛看着别处，那表情有些像我儿子做错事后的样子，有些尴尬又有些惧怕，不愿意与我目光接触。若是以往，我会坚持退掉这个“劣质产品”。因为我出了钱，就该得到对应的合格品质，何况这是给我儿子的东西。自从当了妈妈之后，对所有给儿子的东西都是精益求精（或者叫吹毛求疵），不会有半点儿凑合。

但是，我还是犹豫了：也许她好不容易把车骑到这个地方，找了这么一个不容易被城管发现的地方（无意中伤城管）；也许她下午急于在孩子们放学时候出来售卖，一时心急而没把冰糖熬到火候；也许她等着这卖糖葫芦的钱回去给自己的孩子买些爱吃的东西；也许家有老人等待她卖完了回去拿钱买菜；也许……

也许是我太过于苛刻了，何必为一个小东西要为难一个如此出来讨生活的人呢？不想让孩子吃可以走远了扔掉，但是何必为此而影响了人家的小本生意。此时心中的郁闷倒变成了自责。

“妈妈，快给我呀，我还要吃！”儿子又拉我的胳膊。

“那你少咬一点儿，慢慢吃，这样会好一些。”我提醒儿子改变吃法，也许这样粘牙的感觉就不那么强烈了，我安慰着儿子，也企图原谅自己刚刚从心中生起的那种不满。

“您看一下收到钱了吗？”我悄悄的把微信支付的密码输入最后一位，问摊主大姐。我这样说，是想缓和一下大姐的尴尬，表明我不会继续“追究”。

“没事儿，你付了，他就应该能收到。”我才发现大姐没带手机，她口中的他也许是老公或者孩子。她居然丝毫不担心遇到摊小便宜的人不真实支付？可是转念一想，谁会为了五元钱而欺骗一个辛苦出摊的老实人呢？！这样想时，倒开始鄙视起自己心中刚刚掠过的那一缕不满情绪。

“您看一下，我付完了。”我把支付成功的界面给她看。 此刻，从她的脸上挤出一丝丝微笑，但是转而又浮出一丝带有歉意的尴尬。

“儿子，走啦！糖葫芦好吃吧……” 我拉着儿子的小手，开心的聊着今天幼儿园里发生有趣的事，汇入了形色匆匆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