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烟筒

最近和母亲聊天,她和我说了一个事,心里有些难过。听说为了治理环境,最近老家的烟筒需要拆除了,而我们家的烟筒,仔细算了一下也已经有了二十几年。这一下拆除,心里真的不是滋味。茫茫然,回到了那年的青春里。

我们家的地锅和烟筒其实是邻居大哥帮忙砌筑的,那时用的地锅其实没有烟筒的,算是暂时的。不多的砖块放在一起,然后把锅放在上面,下面放了很多的柴火,就这样一点就着了,不需要烟筒。父亲笑着说,这样不行,不像一个厨房,于是把邻居大哥找来,大哥是瓦工,手艺不错。在我们的厨房里,大哥看了一会儿,又拿来尺子量。

他说很简单,半天功夫就能好。父亲高兴,赶紧留着他中午吃饭,大哥不着急,搬着砖块就到了厨房。我以为只是准备材料呢,不曾想大哥和父亲说了声,找点水来,直接砌筑就成了。父亲赶紧到了外面拎着两个水桶,里面满满的都是井水。大哥蹲在地上,不停的码放着砖块,看看尺寸是否合适。

我和父亲站在一旁,看着大哥来来回回的忙碌。不一会大哥站了起来,他又让父亲找来泥土和秸秆,然后拌合在一起,最后又找来吃饭用的碱,抓了一大把洒在里面。我愣住了,赶紧问大哥:“这是啥意思?我看不懂啊。”

大哥笑着说:“这样子可以防止老鼠钻洞,碱不好吃,它们遇到了也就不咬了。”原来如此,不曾想这样的时刻让人觉得激动,不曾想这样的时光让人觉得感动。大哥懂得真的,就这样他和父亲搬着砖块,一会儿拎着水桶,大哥的手艺不错,不一会儿就把地锅砌筑好了,然后他告诉我们,要是有水泥的话就好了,不用害怕老鼠了。不过既然没有,那就用尽力气做好。

地锅砌筑好了,剩下的就是烟筒。父亲说这是个技术活,若是做不好,烟全都在屋子里,不会抽出去。大哥笑着不说话,而是带着我和父亲到了院子外。厨房外其实什么都没有,过去听奶奶说是一条马路,不过随着住户人家的减少,现在很多人都不用了。慢慢的马路也变了形状,多了杂草。

大哥蹲在厨房的外墙旁,开始弄着地基。烟筒不是轻易砌筑的,首先地基要好,然后角度要找对,能够让烟及时的排出来。为此大哥一会儿蹲着,一会站起来,找了好大一会儿。母亲端来了茶水,可是大哥也没有喝。

那天天气也热,等了一会儿,大哥开始砌筑,此刻他的背后早已经汗流浃背。父亲找来一条毛巾,大哥笑着抹了一把脸,瞬间毛巾变模样了。他又转过身忙着,大约到了中午,烟筒终于砌筑好了。大哥说不一定行,不过要烧锅试试才成。

母亲开始点燃了柴火,随着火苗越来越大,烟也开始随着烟筒排了出去。那一刻我高兴的笑着说成功了,成功了。大哥笑着拍了我的后背,父亲在笑,母亲坐在地锅前,高兴的摸着围裙揉眼睛。那天中午,大哥和父亲喝了酒,我也吃了顿好吃的。

是的,烟筒和地锅都做好了,以后厨房也有家的模样了,再也不用整日蹲在院子里烧地锅了。母亲也能把厨房整理的干净。从那以后,家里吃饭方便多了。尽管平日里父亲也忙,有时到了深夜才回来。不过母亲总是把饭菜放在地锅里,只需父亲回来, 一把柴火就能温暖了地锅里的饭菜。

那时日子过得不好,可是父亲一直忙碌着。他笑着告诉我要好好读书,读书有用。我愣住了,不过在我心里读书有点累却是真的。父亲经常和我说:“孩子,读书要好好读,不要和我一样。读书能够让人幸福,读书能够让家庭兴旺。兴旺不是历来就有的,需要我们不停的奋斗和努力,没有人能够一下就幸福,很多人的幸福都是他们默默的努力。所以,趁着还小,把书读好。”

这是我的童年,就是一直在大人的叮嘱下读书。有过时候也不喜欢,不过依然看着书。也不知道怎么,那时的自己读书轻松,整日不怎么看书,不过考试总是前几名。老师也开心,父亲也高兴。不过似乎在我看来,还不如大哥砌筑地锅和烟筒那样开心,一时间自己对未来有些渺茫了。

恍恍惚惚,一转眼,多年不见。大哥早就搬走了,不在我们的巷子里。而烟筒一直在,中学的早晚自习,我的饭全都在锅里,母亲一直等着,每一个深夜她老人家没有休息,就在等我的敲门声。

后来我读大学,母亲终于能休息了,不过她也没有,整日奔波帮人家做苦力。往日父亲的工作,母亲开始接了过来。父亲其实也是瓦工,不过只能干一些体力活,搬搬砖块,打扫一下卫生,一天也挣不了多少钱。只是如今,母亲她都明白,不过依然做着曾经父亲做的活。

大学我的专业是建筑,也许是受到了曾经父亲的影响。母亲也开心我学这个,也许有一种情怀在其中。只是最近母亲和我说烟筒要拆了,我心里有些惆怅。其实我读建筑专业,初心就是当年大哥砌筑烟筒时的熟练和技巧,那份拿着尺子来回测量,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来,让我对建筑产生了热爱。

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了像大哥一样的人。而如今,自己如愿以偿,成为了一名工程师。只是烟筒要拆的消息,模糊了自己的双眼。我想回去看看,我想我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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