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出了校门,站在保安室旁边,等待着父亲。夕阳的余晖悄然洒在了肩膀上,微弱的阳光兜兜转转,楼房被染上了柔和的色彩。一波又一波的人群从我身边穿过,父母和孩子,一对一对从我身旁走过,而我仍默默彳亍在原地。父亲呢?我感到疑惑,向来守时的父亲在哪?泪水不知为何涌上眼眶,这一刻,我感受到无法言喻的孤独与苦楚。
印象中,我从来没有等待过父母,而总是父母在等待我。父母的等待,在我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幼时父母在等,等的是蹒跚学步的我。总是父亲或母亲在前面慢慢地走着,我迈着不甚熟练的步伐,努力跟在他们后面,却还是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于是只能奶声奶气地大喊一句:“走慢一点,等等我!”父母就只好停下来,转过身,看我卯足了力气冲过来。他们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我用手紧紧握住,这样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再长大一点,等我走路熟练起来,也不用父母再去等我。我总是跑在他们的前面,他们叫着:“慢一点,我跟不上了。”可我没有转过身,依然向前固执地跑去。那时的我,还没有学会等待。没有学会等待的我,总是会伤父母的心。
记忆中,那是飘着蒙蒙细雨的一天。我顺着放学的人潮离开教学楼,正好看见校门口的母亲——她努力踮起脚来,从拥挤的人群中探出头来,似在人群中寻找着我的身影。不知为何,那一刻,我生出了捉弄她的心思。我顺着人潮出了校门,与母亲擦身而过,而她仍向学校里张望着。那个夜晚,我在邻居家玩得不亦乐乎,全然忘记了母亲的存在。一直等到门铃按响,看见眼眶通红的母亲和阴沉着脸的父亲,我才突然想起自己干了些什么。回到家,母亲只对我说了一句:“以后别这样了······”那个夜晚,我躺在床上,听见外面哗啦哗啦的雨声,看向窗外那黑沉的夜空。
天空下了雨,是母亲在流泪吗?一瞬间,歉意笼罩了整颗心,我感到心像被揪着一样疼。等待着我的母亲,我竟然去伤害她。
我渐渐长大,再也没有犯过那样的错误。我开始对父母的等待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就是我不能辜负他们的等待。仍记得中考那两天,我坐在窗边考试。休息的时候望向窗外的黑压压的人群,父母肯定在等待我吧。结束了考试,一出来,就看见父母不停地向里面张望着,有时看看手表,紧皱着眉头。一看见我,眉头又舒展开来,扬起灿烂的笑颜。他们决口不提考试的事情,营造出轻松的气氛。可我知道,在我考试的时候,他们是那样焦虑,担心着我。不敢去想象他们等待的滋味,那样的等待实在是太难熬过去。可为什么父母从来不会厌烦等待我呢?也许,也许我也应该······
天色逐渐转暗,就连夕阳的余晖也开始渐渐消失。而父亲,终于到了。不复当年英伟的父亲,背已经开始慢慢弯下去。他伸出饱经沧桑的双手,推着行李箱,朝我笑了笑,眼角的纹路也浮现了出来“等久了吧?”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愣在那里——父亲,开始老了啊。曾经健步如飞的父亲,需要我去追赶的父亲,如今却随着时间流逝,而悄然老去。
曾经是我追赶父亲,将来会是父亲追赶我;曾经是父亲等待我,将来换我等待着父亲。“爸爸的花儿要落了,而我也应该长大了。”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对父亲说:“我才刚刚开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