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见诗词中国的一个推送关于桥,就记住了开头“中国的桥里,有些最美的前世今生”,一愣,随即觉得真是不假,的确是这样的啊。
前世,是“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是“伤心桥下春波绿,疑是惊鸿照影来”,这两首都是出自陆游之手,都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他的情,是什么情呢?赛鸳鸯却要生别离,心交一却要长相思,他一生写了最多的诗,他是不是有着最多的愁绪?他怀念前妻,他伤感梅花,他情系家国,不知他一生如何度过,总之,他的九千多首诗里,没有提过母亲。
在我的概念里,桥是很江南的概念。即使是在“天净沙,秋思”里,我认为枯藤老树是眼前景,而“小桥流水”是心中景,正因为回不去,所以夕阳催动情肠,才会“断肠人在天涯”,这是塞外诗。
小小的、精致的石拱桥,烟雨蒙蒙粉墙黛瓦,绿水弯弯绕绕,油纸伞一定要配上小石桥,才是标准的江南图画,是最简约最经典的南方。小红低唱,曲尽回首,烟波浩渺处,一定得是桥,别的什么都不如桥好。同样是姜夔,战前可以填词听曲,大金南侵后,奢华如扬州,曼妙如扬州,洗劫一空,多情人也只能呆立桥边,看桥边红药,鲜艳刺目,听无人吹箫,只冷月无声。
除了二十四桥,灞桥也是文人墨客着墨多的地方。只因这世上,“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焉”,据说灞桥也别名“销魂桥”。“年年柳色,灞陵伤别”,古时候多雅,离别是要赠柳枝的。柔韧不忍断,长枝怎舍离,与君相离别,枝长情更长。联想起“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这灞桥风雪,折柳赠别,真是比送玫瑰钻石浪漫一千倍啊。
都说到灞桥一景了,也绕不开西湖十景,尤其是——断桥残雪。白娘子虽然是蛇妖,可一心报恩,从未加害过许仙,还全身投入帮他操持家业,还自带姊妹来帮忙这凡人,可这腐儒竟然听信谗言要治她……断桥边,小青提剑欲杀许仙,白娘子仍是阻拦、维护许仙。桥断情不断,断桥,见证了一个女子的情深。而今,断桥荒藓涩,空院落花深,痴男怨女的故事代代都有,风月来去,只留下断桥残雪依旧,云水光中,冷眼看古今。
其实“桥”的出现,是为了连接两岸,节约相见的时间,这样一想,其实桥本来就很诗意,为了缩短你我之间的距离,才费力搭起这梁。而我们浪漫的古人,桥梁也不必土木,只要想见,可以唤集世间所有喜鹊,以背脊相托,这是一年一度的牛郎织女相会——七夕。
我们的民族,真是可爱,太阳炙热,我们自己射日;洪水泛滥,我们自己挖沟渠;在东海淹死,就要生生世世誓要涎满大海,想要相爱,即使隔着银河,也要喜鹊桥会。我们架桥造桥修桥,在桥边哀怨在桥边唱歌,我们见证着桥的变迁,桥也记录了我们美丽情愁,人事更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