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脸庞瘦瘦,肤色黝黑的孩子第一次进入我的视线是在元旦家长师生包饺子的活动中。住校的孩子们生活总是比不得在家吃饭,时间久了千篇一律的饭菜也是腻了,更何况山里面孩子的生活费也不高,大锅饭的水平也就可想而知。元旦之际,我们班在一些家长们的支持赞助下开展了集体包饺子活动,家长们带了面,调好了馅,甚至还带着案板、刀、擀面杖甚至大锅和锅灶、柴火来陪孩子们过元旦。“这是谁家小男孩儿呀,跑来跑去的一刻不停端饺子煮饺子,却怎么也不肯先吃,非等同学们都吃了他再吃”在家长们一致的赞扬声中,我顺着视线看过去——石占杰!
接下来的元旦文艺晚会里,占杰的朗诵——其实也不能叫做朗诵,就是读了他写的普通的一篇随笔。他的文采显然的不好,但正像他不出众的脸上挂满了阳光格外吸引人一样,他甚至不够通顺的文章因为真诚打动了在场老师学生的心❤。我的眼泪掉下来了,其余老师学生们的眼泪也掉下来了,因为这个孩子呈现在大家眼里的他爸爸干活用的手套——五个手指头都有一个大洞的仍然在用着的手套。这是一封写给爸爸的信,字里行间是对失去妈妈的爸爸的感恩,对爸爸辛苦劳作养活他和妹妹的不忍还有对逝去的妈妈的深深的思念。
之后的学雷锋活动中,占杰依然是脏累不惧,动作飞快的劳动者着,完全没有在意额头落下的汗珠儿。之后的之后很多类似的场景里,占杰的身影都在我的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孩子显示了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勤劳、感恩和执着。
我和班主任语文老师商量,帮一帮这个孩子。为了不给孩子留心理负担,我们设置了一个班级调查问卷,侧面来了解占杰的心愿和需要。“送给爸爸一双鞋子和将来考上高中以后去当兵”是他的两个心愿,在“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帮助”这里,他选择了现金,理由是让爸爸拿现金给他和妹妹妹两个交生活费。我呢,正好占杰假期作业被小组推选为优秀,我要发的奖品就是满足孩子的一个愿望,一切都顺理成章了。一个下午放学后,我们带着占杰,还有陪孩子去买的鞋子,来到了占杰的家里。当占杰把鞋和我送的200块钱给爸爸的时候,这个朴实的庄稼汉一个劲说的只有两个字“谢谢”。那一刻,我看到了孩子眼中如释重负的眼神和闪耀的光芒。
接下来的日子我与占杰的之间的小互动就多了起来,他的成绩不是太好,尤其是数学更是严重,几乎很难跟上学习。我曾经尝试从最基础的开始给他补课,但效果不好,短时间内很难有成效,最主要的是这个进度很难让他能跟上现在的学习。我后来尝试别的办法,让孩子多读一些书吧,从书本里寻找人生的道理和意义,对于一个山里的孩子特别是像占杰这样的情况,或许书籍的指导意义会更有效。这个小男孩虽然学习跟不上,但习惯却很好,每次作业按时准点的上交,上课也坐的端正专注,我想他的这些品质总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助他成才的。
以后的以后,我在这样那样的时刻总是会想到这个孩子,好像想起自己的孩子一样正常。我儿子高中毕业了,学校的校服收拾了一大包,第一想到的就是占杰。“我这样给孩子旧衣服,孩子会不会介意吧?这个敏感的孩子会不会多想”我一直在暗自寻思,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既能给孩子衣服,又不伤害孩子的自尊。占杰的衣服实在是太旧了,破旧的我都不忍心看。终于机会来了,一天午饭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暴雨淋湿了去餐厅吃饭的孩子们的校服鞋子。很多家长都来给孩子送衣服了,到处都是换衣服的孩子们,我们班的不少女生就来我的宿舍换。占杰的爸爸来了吗?他不一定顾得上吧,电动车都不会骑的人,送衣服怎么送来呢?也可能这么一个木讷的庄稼人会想不到孩子淋湿衣服的事吧?我这么想着,不由自主的来到教室看,果然,占杰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坐在座位上低着头,别的孩子们都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让父母送一衣服及换衣服的事,他却不啃声。我的心又酸了不止一点点,没妈的孩子呀……“占杰,你爸送的衣服,你来换一下吧”我叫他说。占杰眼里是不可置信的欣喜,在孩子的心里从没奢望过有人给他送衣服吧,这个懂事的孩子,虽然爸爸照顾不到他,但他最朴素的愿望却是一有机会就照顾爸爸呢。
从那以后,我给班里孩子们发的奖品就变了样子,从以前的书、本、笔变成了“和老师共进午餐”、“和老师一起打乒乓球”、“送所有老师一个棒棒糖分享你的喜悦”、“与老师合作诗朗诵”等等,作为一个教育者,也被这些朴实的大山的孩子们教育着,他们或许贫穷,或许学习不好,但却用他们的行动来诠释着,刷新着我对感恩、善良、坚毅、勤劳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