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否喜欢玫瑰,她的心中也是没有什么答案的。尽管在结婚之前,她就觉得弥散在这种花束之中,莫名得有股酸俗的味道,可能再过于丰腴的花朵也都不会让她觉得有太多的美感。她不是一个善于赏花的女人。
然而一个女人内心深处对于花的渴望,可能就像是一座休眠的火山,需要一个男人来燃点接着喷发罢了,或许,这些事情,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从她新婚到现在,家中闲置的空间里,都会被丈夫不时放上几束花朵,真的,假的,大的,小的。可能有花在近处,人的心中就只有泥土的芬芳,不会再去想象山峦和海洋。但是说实话,她从来都不会对花进行什么入微细致的打理,即使真的是有温情,也是在刚刚结婚的时候。
是的,丈夫爱花,但她不爱。她一直都觉得,花代表了一种迷人地,不可捉摸地东西,会把一个人推向她的命运深处,尤其是爱花的女人。每一次丈夫从单位忙完一周之后回来,就会给她带来一些惊喜,花是最多的。有很多种颜色,香味分散在家里的空气之中。餐桌上和床头边的那两束玫瑰很早,只不过对于她而言,可能早就失去了迷人的魅力。渐渐地,渐渐地颓败了一些,她会趁着丈夫回来之前抽空浇一下水,不过也是一种侥幸心理罢了。有时候她会暗想,这两束玫瑰真是一点也不娇气。只是它们的位置却似乎永远的固定在了那里,像是不会再移动了。
每个周末的晚上,她都享受着丈夫的爱抚,这是属于年轻夫妻的幸福。他轻轻抚摸她的手,低声说一些亲昵的话,她好像能感觉到是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像是浪花似的。可能她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什么,暗暗地把手抽回来,就接着静静地入眠。 每个星期,五天的时间都完全属于她自己,从身体到心灵。如果说,最初结婚的时候她还有那么一些不适应,那么现在这五天的时间就显得既奢侈又自由。
一个晚上,外面的天快黑了,冷冷淡淡的。餐厅的灯被她关上了,手上还有一股子肉腥味,但是餐桌上的玫瑰还有些余香,散发在空气之中,蕴藏着某种神秘的美感,她对这个味道的觉知还是敏锐的。 他发来了微信,希望她能过去,其实他们只是聊过几次,在一个聚会上认识。或许他内心保留了她很多的线索,但是她也只是记得住他的背影罢了,清瘦、柔和,像是一道水流,让她的内心好像是被淡蓝色的水母轻轻蛰住了一下。 这不是第一次的邀请了。 她放下了手机,换好了衣服,画了个淡妆,仿佛是那玫瑰花的香味推动着这一切自然而然地准备就绪。远远地,她看到他的奥迪车在夜幕中,然而月亮却仿佛是有一种暗紫色的光,奇怪又温婉的放射着,好像是事先就偷偷约好了似的。
她新买的高跟鞋有一点硌脚,但她尽量挺直身子,加快速度。 最后,她还是选择坐在了车座后面。她从后视镜里发现他的眼睛应该是深棕色的,在暗夜之中显得深邃,美丽,像是少年的眼睛,可以窥测出她内心的颤抖与不安。 你的身上有种玫瑰花的香味,他说。或许吧。她一直侧着脸颊,看着车窗外的灯火。 终于,一股花束的香味和潮气向着她扑来,那间房子很大,有些地方也摆放了花,但是却像是新买的。
确实,她的内心深处渴望激情,渴望那种新生的,引人入胜的激情,也渴望一种欢愉的,刺激的插曲。 她随意地转了转,发现有些地方,书柜,台子,茶几,餐桌上也都摆放了或大或小的花束,一层暗紫色的,像是月光那种颜色的窗帘,完完整整地遮住了一扇落地窗,让整间房子感觉起来更暗了。她转头看到餐桌上的玫瑰花,和自己家里的情景相差无几,在原本就昏沉的灯光下安静缓慢地绽放着,就像是暧昧和激情,那股玫瑰花特有的香味在渐渐地包裹着自己,他缓缓地温柔地向着自己走来,吻她的唇和眼,轻轻褪下她的衣服,一层又一层,她感到愉悦,仿佛褪下了一种压抑和困倦,然而过了一会儿,她的内心却又在怀抱之中渐渐失去了平静。
当她去关闭床头灯的时候,发现床头边的那朵玫瑰花,似乎也在悄悄地注视着自己,散发着一种沉郁的,缓重的香,此时此刻,那花朵的形状和香味都似曾相识,像是对着自己猛击了一下。又像是丈夫刚刚来到了这样的香味里。她有些不解,却并不是很清楚,仿佛她和丈夫刚刚分手似的。而这样的感觉却随着玫瑰花香越来越强烈。那个男人的双手在她的身上爱抚着,在这深夜的寂静之中,一切仿佛却都在她玫瑰色的记忆之中复活了,清晨家里落地窗外的雾,刚结婚时每一天两个人在一起柔和而舒畅的呼吸,接过的吻,有几次为了买花束回家时丈夫头上的汗珠,每天夜里他手指的温度……似乎那些玫瑰,也都如此的温暖美丽,或许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到凋谢枯萎的地步。
此时此时,她无法控制和那个男人进行的节奏,他轻轻地压在她的身上,她觉得一切像浪潮一样开始汹涌了,她仰望着天花板,不知命运会把她推向哪一束的花丛里,她这个不爱花的女人。 终于,她闭上了眼睛。似乎再也闻不到那玫瑰花的香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切都停了下来,她看到了他头上微微密布的汗珠,以及他拼命压抑的慌张的神色,她低下头,看到了一朵枯萎的肉色花朵。像是一朵叫不出名的,没有生命的花儿。 对不起。她深吸了一口气。趁着暗紫色的月光,慢慢地走着。仿佛这条路上的玫瑰花香一直都没有消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