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小哥吃完晚饭在校园里溜达,走着走着小哥忽然停下,弯下身子凑过来跟我脸对脸。我心狂跳,心想完了,刚吃完饭还没刷牙呢,口腔里会不会有味道?正打算羞涩的闭上眼,就听小哥说话了:“你牙上的香菜迎风招展的,你是打算留着今晚宵夜啊?”
“……”
又窘又恼啊,我赶紧用手抠牙,想把牙上丢人现眼的菜渣弄走,正抠得起劲,忽然觉得后槽牙发酸,刚开始我没在意,但转眼这酸就成了疼,还越来越疼,我皱起眉头:“牙好疼。”
小哥又幽幽来了一句:“你到底打包了多少,牙都不堪重负了。”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解小哥看我哼哼唧唧不像是开玩笑,说我带你去看牙吧。
我捂着疼起来的腮帮子看看黑下来的天:“都已经七点多了,这会还有牙医吗?”
“救死扶伤总有值班的啊。”
“可我这又不是急诊。”
“没事,咱过去看看,没人咱就拿点止痛药再回来。”
学校南门附近有个综合性的医院,我的牙神经一阵阵的抽痛,就算回宿舍也躺不踏实,一咬牙,去了再说。
我俩奔着医院就去了,天已经全黑,有点起风,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解小哥拉着摇摇晃晃直喊疼的我急急往南门赶,走到半道就开始有雨滴了,原本三步并两步的我忽然停下来,掏出手机跟解小哥说:“等等,我打个电话。”
“怎么了?”
“忽然想起一件急事。”
解小哥点点头,站在一旁淋着雨等我。
我不停的吸气吐气,呲牙咧嘴的把电话拨给舍长:“舍长啊……我衣服还挂在窗外呢,下雨了,快收衣服啊……”
解小哥在一旁差点脚底一滑,雷倒在地上。
我俩去到医院,挂号处的小护士看了眼穿着背带裙,上下一般粗的我热心提醒道:“妇产科的牙医已经下班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我当场就想开挂骂人,我就胖到那份上了?
小哥忍着笑:“我们是来看牙的。”
小护士半信半疑的看我一眼:“我们这没牙科呀。”
我去!白跑一趟还被莫名羞辱,看这事闹的!
淋着雨白跑一趟还生了一肚子气,牙齿依旧疼得不亦乐乎,今晚真是太不愉快了,回来的路上我气得一句话也不说,小哥只能想方设法的开解我。
“别上火了,就当提前演练呗。”
“演练什么?”
“演练产检啊。”
我白他一眼:“要练你自己练。”
“你还别说,我刚才还真想象了一下陪你去产检的样子。”
“怎么样?”
半天没听他说话,我转过头去,看到解小哥在揉眼睛。
我停下来看他:“沙子进眼了?”
解小哥忽然一把抱住我:“产检时你叫得跟杀猪似的,心疼。”
“去你的,松手。”
“不松,你要是疼就使劲掐我。”
“你说的是产检还是牙?”
“都行。”
等我把小哥的手拧红了,一肚子的火也没了,拉着他的手走在回来的路上,心想今晚其实也没那么糟。
好不容易忍了一晚上,梦里都是满嘴的蚜虫。第二天一早,解小哥就拉着我去他昨晚跟人打听到牙科小诊所。
在我们上学那地方,牙科诊所是个新鲜玩意,在里面从业的人员估计都是开山鼻祖,看我这小白鼠上门了,一个牙医带着一群小弟呼啦啦的就围了上来:“大家一会都认真看仔细瞧啊,客人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啊。”
那牙医用小电筒给我看了看,说别人的智齿都是竖着长,而我后面两颗智齿全是横着长的,刚好转了个九十度,右边的那颗智齿长得壮些,顶到了前面的大牙上,破坏了大牙的表面牙釉质,蚜虫什么的都趁机往里钻,所以牙疼了,如果再不拔掉那颗智齿,大牙也完了。
以我当时有限的智商,其实根本不在乎大牙完不完的问题,我只是怕疼,想赶紧除掉那颗作恶多端的智齿。牙医小弟上来给我打了剂麻药,等了十来分钟,拍拍我下巴没感觉了,牙医拿了个拔牙的钳子,开始在我嘴里哎哟哎哟拔萝卜。
前面的牙都是两个牙根,大牙和智齿那都是四个牙根,坚固得很。那牙医拔了十来分钟,满头大汗,硬是没把那智齿拽下来,于是朝后面的小弟一挥手,小弟屁颠屁颠的拿来一电钻。
电钻“呼呼”转了五六分钟,智齿纹丝不动,牙医脸色难看,扭过头来看我:“没想到你的智齿这么牢固,智齿没拔出来,倒把你的大牙给震裂了,整整齐齐的裂成两半。”
大牙给震裂了,那可不是小事啊,要换在今天,我还不跟他拼命?可我那时很傻很天真啊,觉得裂就裂呗,没啥大不了的,可事实上,那颗裂掉的大牙,后面成了我无尽的遗憾。
解小哥很着急啊,说这裂的牙怎么办啊?我极其脑残的用已经麻木的嘴巴,边流口水边说了句现在想起来就想抽自己的话:“没事,掉了就一起拔了呗。”
牙医看我这么蠢,终于放心的松了一口气,又一挥手,叫小弟拿来一套锤子和一字螺丝刀。
小哥惊了,说你要干嘛?
牙医解释:“那智齿太顽固,一般的手段已经奈何不了它了,所以我们现在要采取非常手段。”
那牙医说着,用一字螺刀插进我智齿和牙肉之间,然后再拿着锤子“梆梆梆”的敲螺丝刀的把手,让它像凿木头一样凿进我的牙床里。
我听到了自己牙齿和牙肉削离的声音,我那头颅随着那锤子每一次砸下来都会跟着震一下,旁边的小弟不停的用管子吸着我口腔里血水和口水混合在一起的液体,我虽然因为麻药而感觉不到疼痛,但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慢慢滴了下来,那种伤感,就像在跟自己身体上再也回不来的一部分永远告别了,解小哥在一旁紧紧的攥着我的手,一脸难过。
把两边的牙肉都给分离后,牙医拿老虎钳,左右两旁的小弟各拿一个螺丝刀,一阵猛拔,终于把那颗血淋淋的智齿给揪了下来。
处理好了伤口,那牙医边点钱边指着我左边的智齿:“那颗也尽快来拔掉吧,不然很快也顶到大磨牙了。”
小哥拉着满嘴咬着棉签的我慢慢走回来。牙齿不疼了,心情也好了,我含糊不清的问他:“你说我左边那颗智齿什么时候来拔?”
“别拔了。”
“不拔它顶坏我大牙怎么办?”
“顶坏也好过被他们震坏,至少是自己弄的不冤,刚才看你那样,我太难受了。
“那如果我牙疼了怎么办?”
“疼了再说,再说了拔牙不是更疼?”
我摸了摸麻药过后隐隐发痛的牙床,心想是有那么点道理啊,那就先不拔了,等它疼了再说吧,就这样,在解小哥的保护下,我左边的牙总算逃过一劫。
而我那可怜的右侧牙,在损失掉智齿和大磨牙两员大将后,上牙因为没有了跟它对磨的下牙阻力,这些年越长越长,成了名副其实的大獠牙,差一点就要刺到我下牙床了。没有了最后那颗大磨牙,右边的下牙越长越歪,也不结实,就像站歪了的队伍,散了线的篱笆,前凸后凹。
于是,左边的牙齿成了名副其实的顶梁柱,而左边的牙齿用多了,也出现了过度磨损,现在的我根本不敢吃太硬纤维太粗太费牙的食物,每每看着我现在这口被自己折腾坏的牙齿,我都懊恼不已,还好小哥当时阻止了我,还好当时听了小哥的话,不然现在的我,估计就要在这人生的大好时光里,跟无尽的美食挥手说再见了。
拔完牙后,为了等伤口愈合,我不得不吃了几天的流食,等我开始能吃固体食物时,小哥忽然跟我说:“你好像瘦了。”
看着体重秤上少了三斤,我惊到了,拉着小哥:“走,咱去搓一顿压压惊!”
我是这么想的,反正已经决定了跟小哥比翼双肥,这掉了的三斤我得补上,不然对不起小哥啊。
连续吃了几顿大油水,我站在体重秤上猛搓眼睛:“又瘦了?加上之前掉的三斤,一共掉了五斤肉啊,这事对吗?”
小哥也惊呆了:“下来下来,换我上去试试。”
小哥一上去,我俩又一次惊呆了,在我拔完牙到现在,他竟然“蹭蹭”长了五斤!
小哥一脸沮丧:“这肉转了一圈还是没出门,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或许是牙齿不好吃不香了,也可能是胖太久了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打那时起,我就开始掉秤,并且再也吃不胖了,等到假期来临,我和解小哥站在一起,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大皮球后面缀了根捆球的细绳。
宿舍里的胖子们在卧谈会上开始谴责我,说我把一代男神生生祸害成了男神经,还是肥头大耳的男神经。
我只能说他原本就是男神经,不然怎么会看上我这个女神经?
解小哥最近经常问我:“你会嫌我胖吗?”
我拉着他宽厚的胖手安慰道:“怎么会呢?我还要陪你去产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