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春天
班德瑞的音乐柔和低回,似乎是长者在诉说着伤感的往事。冰碎裂的声音,小河淙淙,鸟儿们勤快的歌唱着,垂柳翠绿的嫩芽儿在阳光下散发着质感的光,微风拂柳,柳梢划过水面,浅痕荡开了去,似有还无。
风从南方来,温暖和煦,望不到边际的麦田里,返青的麦苗就像绒毯一样,跟风一起吹着。麦田的旁边,油菜花正在悄悄地绽放,胖胖的枝干,一丛丛花骨朵,吵闹着,竞相露出笑脸。
少年时的我,最喜欢坐在春天的田埂上,嗅着风从远方带来的春的气息。青草的清新,花儿的腻甜,还有雨后泥土的腥味。身边芨芨草碎小的花儿,蓝的白的紫的粉的,在风中颤颤巍巍,仿佛羞涩的乡下姑娘。
少年的天空很高很远很蓝,云朵干净无比,就是那些鸡鸣也是那么的清脆,在空气里此起彼落,极具穿透力。
记得小时候,很不爱说话,玩伴也少,时常一个人独自坐着,坐到母亲大呼小叫着找来。
清明节那天,常常是跟在父亲后面,踏着松软的土地,去早就已经被耕平的祖坟上坟。
父亲也只记得大概的位置。找到后,父亲会画一个大大的圆圈,然后,我就跪下来,摆上祭品,点燃烧纸,磕头作揖。圆圈的中央,新砍来的柳枝上挂着纸幡,就像旗子一样,在风中摇曳着。乡下人相信灵魂,觉得纸幡可以招祖先回来,回家享用后辈们的孝敬。
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听到布谷的叫声了,那种早春里回荡在沟壑里的呼唤,在崖畔传来传去,崖畔上杏花盛放。
那些打猪草的少年们,也都老了吧。当年的他们隔沟呼喊,叫着对岸少年父亲的名字,揭着对岸少年们村子里的秘密,嗓子都喊哑了。也有就会记了仇的,等到赶集的时候呼朋唤友,在半道上截住对方,痛下打手。
小时候觉得榆树最好玩,叶子还没有冒出来,就长了满树一串一串的榆钱儿,臃肿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一条条狗尾巴。少年的爬树功夫很是了得,也不恐高,老高老高的树,噌噌几下就能到树顶。就那样骑在榆树枝口,捋榆钱儿吃。
还有杏树,树身滑溜溜的,会有一种胶质的东西经常从树皮的裂缝处流下来,琥珀一般。这种胶质可以吃的,含在嘴里,胶皮糖一样。
城里人初春时节喜好到乡下挖野菜,记得有一年和太太一起去西山挖野菜,山沟里到处都是野蒜,芨芨菜,蒲公英。挖下一棵蒲公英,把泥土弄干净就放到嘴里嚼了起来。太太见状大惊失色,高声喝止。她哪里知道,蒲公英本来就是可以生着吃的嘛。
在城市里生活的太久了,就跟一帮被圈养的动物差不多,很多的功能都退化了。树爬不了,恐高。生的东西不敢吃,怕中毒。新鲜的空气呼吸不到,汽车太多。没有田埂可以坐,城里没有别的,只生长高楼。
故乡呢,永远的住在了心的一角,就像母亲一样,宽厚仁慈,没有欺骗,没有背叛。在受伤害的时候,会及时地走出来,让你有地方可以躲。
南风吹来,少年的田野里遍地花开。
2011-0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