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父亲曾是饲养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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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十年代,农村还是大集体化的生产形式。农业生产主要是靠人力和畜力。每个生产队都要饲养十几头牲口,牲口分成大牲口和小牲口,这里指的是牲口的类别,而非是它们的形体大小。马,骡,驴属于大牲口,牛是小牲口。父亲当了我们那个生产小队十几年的饲养员。饲养员是两个人,前后曾有两名同队的乡党与父亲搭档。

每年到了冬天,我晚上总要跟着父亲去饲养室睡觉,虽说那儿有一股牲口粪的怪臊味,但那里有热腾腾的火炕,而且时常还有村子里的闲人来这里谝闲传。有时,从家里摸一个红苕来塞进炕洞,大约两个小时后取出,就可享用到热乎乎香喷喷面腾腾的烤红苕了。

大小牲口需要分槽饲养。南边一溜拴着牛,北边一溜是马,骡,驴等大牲口。养牲口的食槽是连体的,它的底坐是用砖块砌成的,上部用木板做我食槽。南北食槽中间底部用砖各箍一个拌草池。

喂牲饲料分草料和精料。草料主要是麦秸,麦糠,青饲料,如青草,苜蓿等。过去生产队都要种几亩地的苜蓿。草料必须用铡刀铡成不超过一寸长的草结。精料有黄豆,黒豆,用大铁锅炒到八成熟,磨成粉。大牲口出大力的时候还要给加料喂碗豆。

喂牲时把草料倒入拌草池,撒几把精料舀几瓢水,用铁掀搅拌均匀,然后依次用铁掀操起草料给每一头牲口面前的食槽里倒一铁掀草料。

牛的舌头伸出很长,它最爱舔自己的鼻子。它吃草是用舌头卷入口中,囫囵吞枣咽下肚子,它是反刍动物,经过胃的浸润,处于半消化状态。闲暇时,它悠闲地卧着休息,把胃里的食物返倒出来细细地嚼,慢慢地咽,以便充分地消化吸收。

牛跟牛之间是有感情的,你给我舔舔脖子,我给你舔舔脸,不是有句话叫"牛舔脖子,工换工"吗?牛也懂得礼尚往来,协同合作。

大牲口只嘴唇吞食草料,它们吃起草料很好听,咯噔咯磴清脆有力,似节奏感很強的音乐。

吊驴的叫声是放肆的,令人反感的,人们总结的四大碜"发锯铲锅驴叫唤,沙石堆里磨铁掀。"这其中就包括了驴的叫声。但这是动物的凛性,有什么办法?

父亲对这些牲口是很有感情的,像对待儿女般爱护它们。定时定量,精心喂养。夜里起来趿拉着鞋喂好几次草料,时不时地检查它们,发现哪个牲口没吃完,他散一点精料搅匀让它们吃干吃净。

每年清明前后,大队要举行牲口评比。我们大队共四个小队,我队的地理位置正好处于中心地段,因此我队的大场恰好成了评比场地。四个队的牲口都牵来了。红的,黑的,白的,花的,骡马喷鼻嘶鸣,驴子引吭高歌,牛则文静悠闲舔脖搔痒,反刍甩尾。

大队组织评审团逐个审查,看牲口的膘头,精气神评分记录,然后开大队干部会研究讨论评定等级。

有好几年父亲和另一名饲养员同被评为先进饲养员,受到大队的奖励。奖品也就是毛巾,脸盆之类,但主要还是那份荣誉。这也是父亲和他的搭档精诚合作的成果。

平日里父亲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按时喂牲口,给牲口饮水,晒干土,垫牲口圈。每年生产队都要育红苕苗,还得晒大牲口粪。

牛下犊子,马下驹是父亲和他的搭档最忙碌的时候,也是他们最快乐幸福的时侯,从它们刚生下来站不起来,到它们活蹦乱跳,浸透了父亲他们多少心血,当然它们也给父亲他们带来了许多快乐。生产队也会给他俩一点奖励。

离饲养室不远,也就是十几米的距离,就是大队的供消社,如同今天的小商店。售货员是本村的一个严重驼背的中年人,行动也不大方便,干不了体力活,大队就把这个差使给了他。他虽不是我队的人但都离得很近。白天全天营业一直到晚上九点准时关门打烊。

可是有一天到深夜点多了,供消社还亮着灯。父亲对他的搭档说,供销社营业从没超过九点,今个咋了,现在一点多了还没关门,去看看出什么事了,莫不是老乔(售货员)出什么事了?

他们俩人来到供消社,抬头一看,我的妈,这哪是老乔,而且一个陌生的小伙子,正在慌慌张张的翻腾找什么东西,小偷!父亲的搭档正当年轻力壮,拦腰抱住了小偷。父亲毕竟上了年纪,由于着急,跌跌撞撞地呼喊乡党。陆陆续续地来了些乡党,大伙儿拽的拽,推的推,把小偷暂时弄到饲养室。

小偷一进饲养室,扬手把一包东西扔了出去。啷啷一串响声,正好落入牛槽。不用猜,肯定是小硬币。父亲赶紧用扫帚把整个食槽扫净堆放牛勾不着的地方。老乔瞄着腰,一拧一拧地来了。父亲让他在那堆草里拣他的硬币。

第二天,公社来把小偷带到公社去了。

那些年农村三天两头都要开会的,各种大会小会,有开不完的会。饲养室也就兼做了会场。

尽管集体饲养室解散己有四十多年了,父亲也离开我有二十多年了,但我对这里所有的记忆仍是历历在目,记忆优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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