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天了，真的，天气变得好冷。

小y站在高铁站台上，等车。

他感到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但还是很痛，痛的眼水一遍一遍地流出来。

看手机太长时间了，眼睛干涩的让人无语。

站台上的人很多，可天太冷了，大多数人缩着脖子，心事重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y站的离人群远了些，他怕别人看到自己脸上的眼水，被人误解真的太伤面子了。

面子吗？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在云珍面前自己从来都不曾想过面子的事。

时间过得真快，匆匆都快30年了。

可不是嘛，彼此的大孩子都快20岁了，居然比当年的两人还要大了。

刚才，两个老大不小的人刚刚一个送一个离开。当出租车驶离高铁站的地下出租车场时，小y发现玻璃上的蒸汽竟然让云珍的面孔变得好模糊。

但眼睛闭上时才发现眼水已经留了下来。

从那时候，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彼此的信息。

其实，想要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不知为什么，小y一直可以的在回避那个曾经熟悉的环境。

有几次走近了，又离开了。

离开是有原因的，他知道，她已经不在哪个地方住了。

不要问为什么，他就是知道，执拗——，连自己都感到很绝望。

可是，只能是这样，只能是这样，心碎的感觉，只有自己知道，那么就不要揭开了，避免大家都痛，都尴尬。

只是，在那些夜晚，独自一人辗转难寐时，为什么还是会去想，想得没着没落，无语狂呼。

难道，只是因为是第一次？

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就昭然若揭，所谓的爱情，在他这里只有一次，那纯而又纯的唯一。

可以后呢？小y也逼问过自己。最终，他发现自己欺骗不了自己，四年后开始另一段感情时，他怎么都找不到初次的感觉，无论怎样去预设都进入不了初次的状态。

那时候，初恋结束的痛已经将他的胃折磨的脆弱不堪。即使经过了四年，还是不能恢复到起初的状态。

而少年的胃，从健康到脆弱，也仅仅只是五分钟的时间。

不是因为暴食暴饮，不是因为刻意折磨，竟然只是南国初秋的风。

他记得，那时候的秋风应该是这一年最宜人的时候，可为什么那样冷，冷的就像整个世界都降雪了。

每一寸肌肤，每一丝骨头的缝隙，都是阴冷寒气。

可大家身上穿的都还是单薄的汗衫！

2

四年，他都不允许任何女孩子试图来接近自己的感情空间，其中就有一个自己真的非常喜欢的女孩子。

女孩子活泼，长得充满意味，关键是爱好与小y的庶几一致，太难得。

云珍就没有与他一样的爱好，可和云珍在一起总有惊喜的意外。

这个北国来得女孩子，也是意外，是上天的宝贝。

可，出现的不是时候。

小y早就知道女孩爱自己，但初恋分手得痛太痛了。自己也还是不能接受一段又一段的爱。

爱情既然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它就应该很稀有，甚至唯一，怎么可能在不同的对象身上反复地发生？

如果是这样，爱情将变得多么滥贱！

所以，当女孩子的感觉快要失控时，他亲手撕碎了写满了自己名字的一整大张报纸。

那秀气的字迹当然是女孩子的。

可他真的好怕，怕是又一次的伤害，怕是又一次梦醒时分彻骨的寒气。

很快离开学校去实习了，可他还是不知道是不是该开始另一段情感了。

女孩的问候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到达。

可人生从来都不是想当然，没有了爱情的滋润，勇敢就变成了世故。

于是，他决定放弃，决定用玩世不恭的来对待眼前的感情。

那个许多年前月下的短暂晕眩和那轮如濡湿的月亮一样的脸儿，变得似幻似真，不再真实。

他用很轻佻的口吻回复了几次女孩子的问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世界让自己还会痛的那一面终于消停了，

真的，说不来是轻松还是放弃。

只是在心中若有若无的惋惜了一下，抬起头，已经准备忘记那些曾经认真对待的念头了。

3

二十多年过去了。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流逝了，从来没有等待过任何人。

如空谷百合一般的妻子，安静的让人错觉人生永远如此静好。

可他知道，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妻子。

他知道，自己真的很自私，自私的不愿意亏自己，

虽然人生不会那么顺遂。

可人生难道不应该对自己好一些吗？

难道必须来为了别人来削弱甚至放弃自己的好吗？

为了一个违反自己真心的原则而苦苦忍耐吗？

一个人不可能给另外一个人带来全方位满足，这是不可能的。

上帝、神仙，甚至魔鬼都做不到。

人生总被赋予太多完满的期盼与不切实际的需求，

所以，网络上各种婊就特别多。

实际上，我们只是看到了光鲜的前面，而不愿去窥探不堪的另一面，

是我们选择性的忽略，并不是人生真实的表露。

他只是想让妻子知道，许多时候，不是几口鸡汤就能解决人生的困境，

人世艰辛，一个屋檐下相依相偎的两个人，要同心同德才能将日子过好。

妻子是简单的女人，妻子也知道他的心结，当然妻子也知道他是真的喜爱自己。

只是，有时候，这个不安分的家伙，太不让人省心了。

妻子知道他是一个心地善良柔和的人，可他的执念太让人难以理解和接受了。

人生是一袭华美的袍，里面长满了虱子。张爱玲如是说。

所以，她是民国那个最聪明的女人。

浑身挂满了天才的光彩。

天才的结局并不总是完满，其实，天才的人生从来都很不堪，只是我们很难看到，

或者，他们的天才掩盖了真实地生存困境。

4

突然，小y不知道为什么，就必须想知道云珍的消息。

这个世界真的很小，想知道就知道了。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见面吗？

可能很失望。

那个年轻青春的面孔，不可能再在彼此的脸上出现了。

时间这把刻字，从来都没有放过任何人，

那些所谓的冻龄女神或者男神，从来都经不起仔细的推敲。

人工的胶原蛋白，从来都不曾真正让谁重返青春，

那种触手而来的感觉，是让人心惊肉跳的痕迹，

所以，青春的身体总让人的鼻息间缠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但要见面时，小y犹豫了。

真的好怕，怕看到了还要心痛。

怕见到了，那些自己不想见到的总要变成了顽固地存在，再么也无法避开。

那又要怎样才能给人生的初次给一个交代？

还是见面了，可想象中的激动，变成了笑场，本来想伸出去的怀抱，只是停在了心里。

身边的朋友们笑得很开心，似乎每个人的生活都只有烈阳，没有寒谷。

大口大口地喝酒，喝多了胡说八道，场面上混乱不堪，却又气氛和谐。

回忆往昔，好的感慨，不好的拉出来调侃暴打。

待到安静下来回到宾馆一个人时，才发现幻如过眼云烟，什么都没有留下，

什么有意义的事情都没有做，

想说的话竟然一句都没有说。

那，这期盼的见面又是为了什么！

5

最终，梦还是要醒的。

无论结果有多么不堪或者美好，该见面总是要见的。

无论之前的热闹怎样的延长了梦的时间，当事的两个人总要单独的见面，

给曾经的青葱岁月，画上一个或好或不好的句号。

但真的没有想到还是这样痛。

小y自嘲地笑了笑，看着高速列车窗外的灯火，竟然感不到一丝的暖意。

他伸手抹去脸上的痕迹，问自己，什么时候上的车？竟然记不清楚了。

心中的线断了，青春期的线也断了。

是时候了，罗曼斯，感谢你给了我青春岁月最美好也最痛的感觉。

但我们都应该知道，是该分别的时候了。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柳三变说得太过凄美，也太过想当然了。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这才应该是真纯情感的真态。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是梦，只会出现在影视剧里的梦，怪不得现在的影视剧总让人感到不伦不类，原来是编剧和导演还停留在古人的梦里，却怎么也走不出想当然的迷宫。

想什么呢？小y不无自嘲地摇了摇头，对着窗户笑了笑。

高铁真快，这么快就要到达终点了。

别了，罗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