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无反顾地辞职后,我回到家,迎面而来的是母亲无可奈何的脸,夹杂着一声长叹。她默默地替我收拾行李,叠着一件一件的衣服,嘱咐着我身在异乡的注意事项,不要和陌生人搭话,不要太晚回家,经常跟家里通电话。我一一应着,脑子里闪着未来各种可能或是不可能的画面。
人总是对不可预知的东西充满期待,对已经存在的东西置若罔闻。
临走前,朋友跟我碰了杯子,豪迈地说,没事,碰壁了就回来,这里就是你的退路。我笑着说,走了可就退不回来了,即使回来也要迂回着走,因为我好面子啊,被你们撞见满头包的样子,得多丢人。
去车站时,母亲问我,真的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使劲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吸了吸有点酸的鼻子。
想哭的原因是被离家伤感的情绪感染,而点头却是认真地且不带任何客观感情的。人的潜意识里不经思索的肢体动作是大脑最初的反应和思考,我是真的想去试试闯荡的滋味。
别说是撞不撞得上南墙了,就算是头破血流了,抬眼可能又是一片新天地。
我不是个叛逆的小孩,相反,算得上是大人眼里的乖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从小到大,生活一直按照既定的路线笔直地向前走。没有早恋的经历,在那些青春懵懵懂懂的年纪,没有牵过任何一个男生的手,除了大课间操大家不得不拽拽衣袖混过那些奇形怪状的男女互动。成绩从没让父母操过心,爸妈可能会因为一次成绩单而抢着去开家长会,听着老师每次的表扬满面荣光,带着成绩单欢欢喜喜地回家带着我下个馆子,偶尔跟其他家长一样凑在一起炫耀下自家孩子的光荣事迹。偶尔被老师抓到,也是因为偷看课外言情小说或是上课喜欢叨叨地与同桌讲话,可这些并不算什么。
大学时期,谈了段不长不短的恋爱,留下的记忆不深不浅,只是偶尔拿出来回忆,还觉得有那么点甜蜜。毕业后,安安稳稳地在事业单位混了一年的日子,吊儿郎当地朝九晚五,去了单位一坐,下了班一溜烟地跑。
我突然觉得,我的青春亏损了,像一块被榨干了的豆饼,没有什么营养,满是渣。没什么值得讲述的刻骨铭心的故事,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电影里兵荒马乱的青春只会让我感动,却又没什么共鸣。
我突然想过些不一样的生活,趁有个叫做年轻的标签还活跃在我的脑门上,皮肤里还存着些没有消耗掉的胶原蛋白。出去碰碰也闯闯,磕磕绊绊不要紧,艰难点也能忍耐,毕竟天无绝人之路,古人传下来的话总是有些道理可以服己服人。
我不想再在选项安逸和挑战里按下安逸的按钮,如果可以,我希望现在可以惊险刺激,惊险的另一面,也是惊喜,刺激的另一面,也是活跃。我想用自己的想象力一块一块地拼乐高积木,放弃说明书,一切随心,积木没了,再买,想要的形状和颜色没了,推倒重来,总之我要给它搭成我喜欢的样子,等到它拼满整间屋子,撞到了墙壁,或者凿个洞,或者拐个弯。
来到了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最熟悉的角落变成了租的那间小房间,里面存着未来和理想。我开始天翻地覆地投简历,钻进一个又一个招聘网站一晃就是小半天,手机里的各种手游被各类招聘app替换,我想,这些事,大多数人都有所体验,只是我开始的有点晚。
想要凭借自己的兴趣和爱好行事,我喜文字,喜娱乐,与大学的专业和之前的工作毫无相关。陆陆续续地接到面试通知,开始辗转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次面试结束,我都要在这个地方附近转转,于是很快,我开始与这个城市熟悉。有被喜欢的工作排挤,也有被不喜欢的工作搭讪,有被拒绝过,也拒绝过,有过将就的想法,最终还是选择执意。
那天跟母亲通话,母亲问我,找工作还顺利吗?我说还好,可是不想将就,就可能不太顺利。母亲说,碰壁了就回来吧,我只说了两个字,不要。
怎么知道回过头不会撞到北墙?又怎么知道南墙是块砖还是块泡沫板。
我有点倔强,可我又固执地觉得倔强得有道理。
并非是在拿短暂的青春下赌注,而是想用韶华换个心安,想到要做的事情就去做,顾虑太多就会功亏一篑,与其望着天花板想无数种可能,不如走出家门踏出个路来。
好朋友酱酱在帝都呆了一年多,前段时间一个跺脚辞职去了深圳。那时的我还没有离开家乡,被千丝万缕的不可能和或许羁绊着。我问她,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开,在帝都呆的好好的,在那边人生地不熟,万一有什么困难,也没人帮忙解决。万一难过的时候,还没人在身边。万一······如果觉得实在不行,就回去吧。
她给了我一句话,你不撞上去,怎么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你总在跟我说着万一,可我脑中想的只有一万,没有万一。我只是想要换个城市生活,一直停留在一个城市会让我觉得很单调,我想看看不一样的人生,趁年轻的时候,再困难也没什么所谓吧。
我突然敬佩起她了。也或许是与她的通话,让我突然有了闯荡的勇气。你还小,受了伤,愈合的也快,不会留什么疤痕。摔得狠点,疤痕也不会太重,偶尔摊开看看,还会蹦出几个小故事。
前几日看到一篇文章,叫做《我不想成为一个30岁喝醉酒会哭的大人。》,作者撞过东南西北墙,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困难,她在坚持,也在逼自己坚持,因为她有梦想,也有倔强。现在,她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有自己热爱的东西和热爱的领域,如鱼得水,乐此不疲。撞过的南墙,都成了标志性的勋章了吧。
在我有些挫败的时候,这篇文我翻来覆去地读了无数遍,然后,我选择从头再来。
我想成为那样的人,不仅仅是年轻的时候,而是一直一直,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要昂头挺胸向前走。生活从来就没有回头路,即使你选择重蹈覆辙,时间在流逝,走过的都是无法再次挽回的分分秒秒。所以,你还要回头吗?还是再体验一下别的?来到游乐场,总玩过山车总会腻,总坐跳楼机可能会吐,这次,试试碰碰车怎么样?
现在,我开始有了其他的机会,也在碰壁中知道了接下来我该学习什么,该做什么,每次撞上去,它都会给我带来更新的方法, 它们可能只是一个更有效的沟通方式,也可能只是书单中多了一本书。总结的经验可能只为我提高了一秒的效率,只给我带来了一个针对新问题思考的一种新途径。我在摸索着向前走,也在变得越来越有故事。
我还年轻,不怕什么困难,如果真有南墙这种东西,碰到时,我不会踩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