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美梦终成空—— 评《寄生虫》

狭窄的窗户边,一个衣架悬挂在靠窗的天花板上。随着摄影角度的下移,才发现原来这是地下室。逼仄的空间使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压抑感。

男主金基宇发现邻居家的Wifi加密了,蹭网的失败一家人焦头烂额地四处寻找新的免费Wifi信号。停机、断网、无业,全家人的生活已经捉襟见肘。基宇同学敏赫的来访给金家带来了一线生机。

敏赫是富家女朴多蕙的家教老师,他打算出国留学,但是又担心别的男生“趁虚而入”追求多蕙,所以拜托金基宇担任多蕙的补习老师。金基宇并非大学生,但因为敏赫的推荐,加上精心伪造的名校在读证明,通过了多蕙母亲朴太太的考验,成为了朴多蕙的英语家教。

基宇能胜任高中生的家教工作,说明他学习水平和工作能力都不差,但考大学落榜了4次,稳定的工作也与他无缘。他的妹妹基婷,很有艺术天分,P图技术高超(帮哥哥伪造的在读证明能以假乱真),还是考不上美术学院,只能“家里蹲”。

为什么两人的生活质量和自身的能力不成正比呢?不是他们懒惰或者无能,是因为就韩国目前的考试制度而言,普通人想通过高考改变自己的命运,难如登天。韩国又属于熟人社会,“关系”在找工作中至关重要,否则普通人连一份工作也难以找到。如果没有敏赫的背书,基宇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获得这份工作?教育、工作是平民保障基本生存的两大利器,而特权阶层利用政策等各种手段合法化地拉开与平民的差距,那么平民的生活将遭遇毁灭性的打击。金家的困境,只是万千韩国普通家庭的缩影而已。

当家教期间,基宇得知朴家的小儿子多颂需要一名艺术家教,竟谎称自己的堂哥有位学妹是艺术系的,然后把妹妹金基婷包装后介绍给了朴太太。基婷原本就艺术天分出众,演技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顺利地当上了多颂的艺术家教。

到此为止,命运女神还是很眷顾金家的,一双儿女都有了体面、高薪的工作。可他们欲壑难填,还想把父亲和母亲也安排进入朴家工作。正是金家人的贪欲,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基婷陷害尹司机,让朴社长以为尹司机私生活不检点。朴家辞退了尹司机,基婷的推荐使金父取代他成为朴家的新司机。

接着金家紧锣密鼓地计划赶走女佣。基宇从多蕙口中获悉女佣对水蜜桃过敏,于是金家用桃子毛诱发她的过敏症,并对朴太太声称女佣患了肺结核。惊慌失措的朴太太立即解雇了女佣,可家务急需人打理,金父趁机向朴社长推荐了一个高端的服务公司(金家编造的)。朴家掉入了金家设计的圈套,朴太太打电话给这家公司,“公司”派遣金母来工作,她顺理成章地成了新女佣。

金家为了工作,可谓处心积虑。说谎、欺骗升级到主动害人,即使一开始基宇和基婷伪造身份和简历,虽然不道德,还能勉强用为了生存迫不得已这个理由开脱,那后面的阴谋算什么?你们家要需要工作,别人也要糊口。断别人的生路,还毫无愧疚?可是稍微了解下韩国的国情,我的疑惑自然迎刃而解了。

韩国普通人从学校到工作,需要经历无数的血雨腥风。韩国的纪录片《学习的背叛》近距离地揭露了孩子们的学习状态,少年们每天起码学习十几个小时,勤奋刻苦得近乎自虐,与之相反的是50%的录取率。升学难,就业更难。根据韩国统计厅公布的2019年的数据,失业率创相关统计以来的最高值。即使战战兢兢熬到退休,领到的养老金也是杯水车薪,还要拖着老迈的身躯再去打工以维持生计。“仓廪实而知礼节”,只提供微薄的资源给普通人的社会像个斗兽场,人性早已扭曲,底层的人不斗垮别人,很难活下去。生存都生存不下去,还讲什么良心和道德?惟有心狠手辣,才能提高自己活下去的概率。

值得一提的是,朴家的处事方式推波助澜了金家的计划。朴社长和朴太太自私冷漠,听信金家人的谗言,赶走司机和女佣,才“成就”了金家人。高阶层的人只把低阶层当成工具,觉得体验偏离预期就丢弃(比如触犯了他们的心理底线或者认为你价值低)。他们傲慢无知,甚至不关心真实情况,只凭自己的想法来行事。他们虚荣做作,解雇人都要找借口,不对员工说真实原因,以保持自己“上等人”的格调。

靠阴谋诡计上位的金家,幸福的日子只持续了一段时间就戛然而止。朴家去露营,金家鸠占鹊巢,一家四口在别人家里随便吃喝、乱扔东西、在别人的浴室里洗澡、翻多蕙日记,把主人家搞得乌烟瘴气。

深夜前女佣借口有东西遗漏在地下室(实际是为了探望藏在朴家地下室的丈夫),进入了朴家,却意外得知四个人是一家人。女佣威胁要把真相告诉太太,在与金家人发生争执中,跌下台阶,头部受了重伤,最终身亡。金家因行事偏激沾上了人命,真是自食恶果。

祸不单行,朴家人突然折返,金父、基婷、基宇三人仓皇逃离,冒着滂沱大雨,经过一级一级的台阶回到家里。高耸的阶梯,不正像征阶层与阶层之间的距离吗?高阶层和低阶层之间,隔着万水千山。金家以为自己能一步登天,结果被打回原形。

第二天多颂的生日宴会上,女佣的丈夫砸伤基宇,刺死基婷,最后被金母用锋利的烤串铁签子杀死。金父焦急地为基婷止血,朴社长却催促他开车送受惊的多颂去医院。怒火中烧的金父举刀刺向朴社长……  生日宴会演变成了屠杀,几败俱伤。

命案发生时尚是春暖花开,转眼已是漫天飞雪。基宇窝在阴冷的地下室,给在逃的父亲写信。他幻想有朝一日买下朴家的豪宅,让躲在朴家地下室的金父重见天日。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基宇依旧如此单纯。暂且不提金父是个逃犯,照韩国普通人挣钱的速度,买房的钱什么时候能凑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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