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
在《five hundred miles》的背景音乐里,我与你写这封信。这旋律,在脑海中循环了两日,上下班的途中,迷迷糊糊地跟着摇晃。方才差点睡着了,公交车开门的声音没有吵醒我,倒是风窜进来,凉了一阵。
我总是把握不好天气的变化,那日惊蛰,下雨了,你问我有没有带伞。
我说,世人都有伞,我有我大头。你打了一串省略号,又问雨下得大不大。
我说,灯光很暗,雨水打在水洼里,有波纹。你总是回我省略号,是因为我的回答总是让你意外么?
每次你回我省略号,我就想起你那句:我的人生顺其自然,你却是我的不可预料。
昨日穿着毛衣,小心翼翼地出门,生怕昊哥扑上来,毛衣成了流苏裙。
今晨,奔跑着进了电梯,终于还是没有赶上,迟到了一分钟。本来就饿着,缺氧了几分钟,赖在椅子上不愿意起来。
宁愿迟到,却不愿意早起几分钟。这是我。
因为攻于算计,凡事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好像都能接受,便不想争了,这样算计的副作用就是觉得“万事无趣”。
明明觉得无趣,却还保留着五识。万事皆无趣,万事过心头,执着于放下,好像变得更执着了。
无碍,还有时间。观察众生相,不失为一种乐趣。
你与我提起相思,也不知道为何就提到了相思。曾有人让我写一段相思的情话,我婉拒了,实在是写不出来。说到相思,只知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只知道那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我确实斟酌了很久,准备放弃,可是脑中一抹情绪始终不肯我放弃。
我想起你说,在梅凉止水的最后一封信里,你会附上秋街的地址。要我坐着绿皮火车,去看过那一路风景。
可是,若我老了,我便不敢出门了。 正如《情人》的第一段: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已,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可是,别人都可以这么说,唯独你不能。若你说:我爱你现在苍老的面容。我宁愿死去。相比死亡,我更恐惧心的衰老。
所以有了相思 里那句:
我以为的相思,大概就是——我已经老了,不敢出门。全世界都可以祝福我,唯独你不能。
唯独你不能。三月一开始,我便没有快乐过。这个月份里有一个特别的日子,我记得很清楚,3月26日,三毛的生日,海子的忌日。
年少时候,把这个日子记得比自己的生日还清楚。失去荷西的三毛,还要怎么活下去。“我原来己经没有家了,是一个人”,听到三毛念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哽咽。学生时代,我也追随过她,心想如果是我,经历着她的痛苦,我可能连荷西也等不到。死了多次,死神却不收留,落了一身的病痛。
可能也是因为阴雨天吧,当你说起秋街的景色的时候,我确实有些向往。
我想远离这个阴雨绵绵的季节,夏天和秋天就要到来,我可以把所有的裙子穿一遍。每天一件,不知道可以循环多少次。
我现在大概明白你问的那句:我们的灵魂是有罪么?
生为人,懦弱,胆小,以为自己承受的痛苦是独一无二。其实哪里有什么独一无二,18岁以前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觉得自己终归是和别人不同。
直到几个月前,我读了一鸣的《晴时有风》,我惊觉,人生原来是如此相似,只是相同的角色在不同的时段出场,再在不同的情景交换了相同的情绪, 爱恋或者痛苦,其实每个人的人生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人各有命,既然都这么无趣了,自己刻意地有趣一点才可以。
所以我不以为我们的灵魂有罪,你我相遇,是天命。
原谅我,给你回信的时候,总是不专心。我做不到心无旁骛,我无法停止思虑。
我也幻想着,有一天,不知道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后。你我真的会相见,在夏末秋初的时候,我穿着自己最喜欢的长裙子,去欣赏通往秋街的沿途风景。我的猫,若是还在的话,我兴许真的会带上她,我真的很想带她一起去旅行。
只是可惜,我已经剪去了及腰的长发,不管什么裙子,配头上的茅草总是委屈了。你我初见的时候,应该是在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候,小站的旧喇叭里播放着《five hundred miles》,我埋怨火车晚点,你只是笑笑, 说:没关系,我也才来。
我刚想开口说你虚伪,可也忍不住接纳了这份温柔,终究还是不想你回我省略号。面对面,要如何表示无语呢?
我刻意不去看你的脸,心里却把眼前的人和想象中的样子对比了几十遍。我想象着,昊哥的巴掌拍在你的白衬衣上,留下的图腾应该也是梅花的形状。
分别的咖啡厅里,播放着《山奥少年の恋物语》,你问了多年以前问我的一个问题:
何处听那温暖行歌~
我微笑,双眼注视着咖啡杯,唯独不看你。轻轻地自言自语:
闭上双眼 侧耳倾听
就能听到那温暖的行歌
若是在那样的一个黄昏,夕阳西下,听着这首歌,我应该会哭的。你也定不会惊慌,悄悄打开角落那盏最暗的灯,等我抬头。
你问我:你看光影里的尾巴,可像长长的舞裙?
梅,你可喜欢?
我喜欢,因为这一切皆如幻影。你我也许终生不得相见,我认真地想过,应该不会觉得遗憾,你我相识不相见,是天命。
我从不羡慕那些把知己变成朋友的人。知己变成朋友,该是多可怕的事情。朋友,是即使不懂你仍然陪伴在你身边的人,可是,终归是不懂你。
我已经分不清这是场深情还是博弈,当我为了一段文字牵肠挂肚的时候,我就不想分清楚了。若是深情,你比我更深情,若是博弈,你比我更聪明。
你记得我写的那首《知己》 么,写下这首诗的时候,还未遇到你。
不要把聪明人的温柔
当成了爱情
他不说那些偏颇的言语
是因为他善良
不是因为爱你
你是善良的聪明人,还是温柔的知己呢?
二零一七年三月
于千里之外 晚风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