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古堡,尖耸的塔楼,灰色的色调沾染了诺丁王朝的主城镇。
来往的绅士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宽边的礼帽,手拄着精致的拐杖,淑女们拎着层层叠叠的裙角,头顶小帽或蕾丝轻纱,腰肢纤细,宛若中世纪的欧洲贵族。
他们礼貌而恭谨的笑着,打着招呼,相伴踏上了圣彼得王宫的大理石台阶。
余景趴在城堡在的荆棘后,杂乱的发丝与污渍染黑的小脸和衣衫完美的融了进去。她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镜,脸上毫不掩饰的挂着满满的憧憬,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点缀了星辰,嘴角更是抬得高高的。
一旁一同融进荆棘丛的掩护色之中的,还有被不安折腾了一天一夜的朝歌。他的全身上下的狼狈程度许是没有余景身上那么不堪入目的缘故,故脸上也保持着基本的干净,只是差了几分精气神罢了。
他瘦削的脸颊上经过一夜的洗礼,细软的胡子冒了出来,眼眶下也浮现出明显的黑眼圈。余景在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只觉得朝歌此时此刻的这张脸倒是比原先成熟了许多。
“你打算怎么办?”
朝歌盯着不远处城堡前的车马云集、人潮涌动,神色里透着清晰可见的难以置信和好奇,头也不转的问道。
这到底是哪里?
如今的欧洲并不会像以前一样,时时身着传统的礼服。而现在就在他们的面前,除了那些看上去来赴宴的贵族们,即便是平民,他们的全身上下也穿着古典味十足的外衫、长裙。
听着他这话,余景微妙的听出了一种身旁的这个男人在征求她意见的错觉。
“我打算混入这个宫廷的宴会。”
朝歌心领神会,指着城堡外络绎不绝的来客,随即摆了个竖起大拇指的手势。
“……”
啥意思?
余景脑壳一懵,完全是不知所以然的模样。
朝歌叹了口气,将手指收了回去,按在一旁立着的机枪柄上。
事实上,打从一开始,他便有两把枪,一把挂在肩上以备不时之需,另一把、则一直暗藏在衣袖之中。
“以我为主,我们去那边的来客人群中抢两张邀请函与衣服来。”
余景看着他,心下有些迟疑,却依然在他强势的眼神下点头示意。
这个男人,即便是忌惮于她的武力值,也一如既往的保持着自己发声者的地位。
“算了。”
余景内心暗道,却是缓了口气。
朝歌暗暗的观察着她,瘦削清秀的脸上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神中快速地闪过了一抹探究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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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会客大殿。
水晶灯高旋于顶,明亮的光彩笼罩了布局奢华大气的内殿。圆形或十多米长的长案错落有致的摆放在大殿的边缘,上面堆满了堆砌成尖塔的巧克力与泡芙,精致可口的奶油蛋糕,穿插着一些其他的拼盘配菜与酒水。
大殿的中心空出来了一块巨大的空地,显然是作为舞池供来客相携偏偏起舞的场地。
衣着华美、妆容精致的贵族小姐骄矜的抬起莹白光洁的下巴,将自己套着蕾丝手套的纤手递了出去,与前来邀请共舞的绅士滑入了舞池。
余景提着素白的蕾丝裙摆,头顶小帽,清秀且甜美的小脸上不自禁的挂着心满意足的笑意。她小心翼翼的走在大殿的边缘,脚尖轻点,像是不小心落入童话里的充满幻想的少女。
朝歌撇了撇嘴,想叹口气,却又恍然意识到、身边的女孩尚且还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学生。他轻巧地扯过飘飘欲然的女孩,往一旁的座椅寻了过去。
“日安,先生。”
娇娆妩媚的嗓音忽然在他的身后响起,尾音翘起,像是一只午后慵懒的猫咪舒展着脊背柔柔地叫起。
他脚底下一滞,嘴唇轻抿,利落的转过身来。在余景眼中,他清瘦的过份、孔武不足的身形此时此刻却充斥着难言的气势与魅力。
可能,叫高贵?
余景迟疑的心中暗道。
只见他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执住面前贵族女人伸出的娇小的手,作势吻手礼。
“日安,小姐。”
“呵呵呵。”
话音刚落,那面前娇娆妩媚的女人颤着身子笑的迷人,伸出的手适时收了回去。
朝歌有些迷惑,脸上却是镇定自若。
“怎么了,小姐?”
“先生,您是第一次来参加宫廷舞会吧?”
女人说的委婉,却藏不住她意指朝歌见识不足的意味。但她面上也并没有露出嘲笑的意思,毕竟贵族们总是会有爱将自己尚未成熟的子侄们藏的紧紧的存在。
朝歌坦然自若,甚至还露出了个略显腼腆的笑容。
“您猜对了,小姐。我的确是第一次来参加舞会,带着我的妹妹。”
“请问您如何称呼?”
女子捂着嘴,低低地笑了。
“这王国上下竟还有不认识我的人。”
“您说什么,小姐?”
她的声音太低,又是轻笑着,朝歌自然没能听清。他回过头,余景正捧着一个颜色鲜艳欲滴的苹果啃的开心,在他视线投过去的时候,还给他递了个促狭的笑容。
“你可以叫我爱丽西亚夫人,年轻的先生。”
容貌娇艳妩媚、举止风流的爱丽西亚夫人顺着他的视线瞧了过去。
“令妹真是天真活泼。”
她夸赞道。
余景耳朵微微一动,显然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微微福身作礼,给她回了个善意的柔软笑容。
朝歌不置可否的转过身,语调僵硬的很。
“多谢夫人的夸奖。小妹调皮的恨。”
他可不想夸一个小神经病天真活泼,说她是肆意妄为、捉摸不定还有些可信。
爱丽西亚夫人娇笑着,莲步微移,往朝歌的方向凑近了身子,吐气如兰。
“不如我们多喝两杯,年轻的绅士先生?”
哟,这桃花旺的!
余景一个激动,将捧在啃着的苹果“嘎吱嘎吱”刨了个干净,随手将啃完的苹果核抛了出去。
“放……”肆!
自二楼而下的随从还来不及将“放肆”一词破口而出,突然被一只由身后伸出的手掌给按住了,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惹眼的套着一只黑曜石的戒指。好事之人随着视线仔细瞧去,竟惊愕的发现这只手的主人——竟然是自宴会入场以来便一直稳坐高台的查尔斯二世,即诺丁王朝的国王陛下!
由是时,注意到的人抱以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眼神注视着这个即便是在王宫里也不晓得什么是天高地厚的黑发黑眼小姑娘。
怪异而令人惊悚的感觉由着头皮炸开,激动之中的余景和正被美人缠身的朝歌迅速清醒了过来,聚合在了一起。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美人美食了,统统丢了开去。
头上披着的假发扫在了余景的脸颊与鼻尖,她却只是握着宽大的泡泡袖里的匕首,手臂微微颤抖,清秀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了犹如大敌在前的严肃与惊恐!
“朝歌?”
朝歌问声回过头,满头的碎发搭在脸上。
“怎么了?”
余景咬了咬牙,抬眼看向那被簇拥在侍卫中间戴着铂金王冠的华服美男,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和提防的颜色。
“朝歌、你听好了。”
“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他现在,可是比我们要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