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手机微信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字，若说非“鬼”字莫属，大抵不虚。万圣节，亦称诸圣节，起源于宗教仪式，是西方传统节日。在国内，和节日如影随形，不离不弃的一定是各路商家。至于万圣节作为节日和仪式，随着人的生活的演变，原初的寓意，少有人探究。这个节日的存在，倒是让比较忌讳谈鬼的国人，在这一天，无所顾忌地谈鬼装鬼，更不消说商家耗费心思做的“鬼文章”了。
《说文》中讲，鬼，人所归为鬼。在人们通俗理解里，人死后变成鬼。然而，真要探究起来，鬼的含义极为复杂。且不说，佛教传入中国前，先人习俗对鬼的认知，单是信口拈来与鬼有关的词语，譬如：斗鬼、降鬼、鬼机灵、鬼杰、死鬼等等，人赋予鬼之形色在两个极端之间来来回回，语义繁复，颇有意思。在这里，我没有笔力心力探源鬼之含义，盖因万圣节众多“鬼文章”，一念而起，顺势借“鬼”字也说一二。
大概没有人不爱听鬼故事，更有甚者，越胆小越想听。鬼故事之于人的恐惧或畏怕，细细究来，有自虐的快感。鬼故事结束时，仿佛阳光自窗户涌入，先前的胆颤心惊在阳光下显出做戏的行迹，如此一想，还真可说个个是戏精呢。无论故事多么曲折跌宕，听故事的人对结果存胸自知，恐惧的过程犹如隐蔽的欢乐。
鬼之一字，语义多层。不由想起自己种过的波斯菊，每有人问询阳台上开得摇曳多姿的花儿叫什么名字，故意答为“黄秋英，”等待对方露出诧异的表情，立即又补答，也叫波斯菊。一个花，两样名，一乡村一摩登，对比起来很有趣。鬼字也是这样。人对鬼的恐惧定义了诸多形象和形迹，概之可憎可怖。然而，女性身材好谓之“魔鬼身材，”的说法不晓得是不是仅为于汉语语义里的理解。一说魔鬼身材，必少不得有几双眼睛闪闪发亮。不知“魔鬼身材”之说的源处，借现象看本质，这个说法里暗含的是诱惑。至于古书堆里描写女鬼的故事，无一不是美娇娘。
与“魔鬼身材”相近的还有鬼杰、鬼才、鬼机灵等褒义词。词作人黄霑被誉为“词坛鬼杰”，写“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的李贺有“鬼才”之称。这类与鬼字关联的词语之义，人所共知地明白说的是才华。和“天才”这个词相较，鬼才似乎更沾烟火气。沿着“鬼”字一路思忖，还有个词“死鬼”像生活中某类情形的形象代言。说“死鬼”的好像只存有些夫妻间。若说区别，老夫老妻间有喊“死鬼”，也有喊“老鬼”；相对年轻点夫妻，一声“死鬼”语含娇嗔，眉眼间也有几分山水之色。“死鬼”的称呼，历来针对男性，没见过哪个丈夫喊妻子“死鬼”的。
网上有个万圣节的段子：今天万圣节，我决定本色出演穷鬼。像一出舞台剧，厚妆之下真假相掺，戏虐调侃之余，有不言而明的生活底色之一种。假若，把这句话换个说法“身为穷鬼，天天都是万圣节”，想必，大概远不及那句“找对了人，天天都是情人节”刷遍大城小市。
鬼的诸形诸相，载于各种形式，有一类在诸类说法之外。那就是心中有鬼一说。这个鬼和鬼故事里带给人的恐惧的鬼完全迥异。有年早春，独自去婺源。进村时，天早已黑透，亮在窗口的灯光像是画在一块黑布上，灯光零星。入住某小店。是夜，对自己所住的房间虽有疑虑，也没问店家，洗漱入眠，一觉天亮。翌日，春阳朗照，我租车的那位师傅给我讲故事，聊到我入住的那家店。师傅要我保证不在网上写出去，他就解答我对那个房间的困惑。原来，我住的那家店前身是村供销店，供销店之前是祠堂。师傅语焉之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明白了我住的那间房子的奇怪之处。那原本是去世先人停灵之处。师傅见我不惊不惧，说我胆子大。哪里是胆子大，觉得没必要自己吓自己。那一夜，无梦，清晨被鸟儿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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