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观是对微观的系统性洞察，不断地双向反观方能降低错判概率。”

                      --《经济学的尺度》冯煦明

关于本书

在一排经济学类目书架上，这本《经济学的尺度》并不惹眼，翻开它实属偶然，不过它的目录和序言，成功地激发了我的阅读兴趣。一来，目录涉及的内容都是备受关注的经济热点，比如资金“脱实向虚”、房价、城镇化、地方债务、人民币汇率、逆全球化风潮等等；二来，序言中提到，在对单个现象深度分析的基础上，作者还勾勒出一条理解复杂经济现实的逻辑链条。

网络上解读经济热点的内容非常多，也不乏专家学者的分析。可要么就事论事，要么高深莫测，让非经济学专业的外行听过之后，往往感觉比听之前还要懵圈。要想系统地了解相关知识，不如完整地读一本书。

作者冯煦明（冯明的笔名）是清华大学经济学博士，现中国社科院、清华大学青年学者和研究员。他不仅参与过许多企业工厂、金融机构和政府部门的调研与实际工作，还在甘肃敦煌转渠口镇从事过一年的基层公务员工作。本书代后记《敦煌两千年兴衰镜鉴》，就是他在下乡工作之余撰写的，以两千年的时间尺度，概览敦煌这座小城的兴衰变迁。

不事先界定好尺度的争论只能是关公战秦琼

“尺度”既是本书书名的关键词，也是全书贯穿始终的主题。最典型的是时间尺度，如短期与长期。此外，还有宏观与微观，增量与存量、个体与总量，部分与整体等等。用不同的尺度观察和分析问题，往往会得到不同的结论。

作者强调，经济分析是讲究尺度的，各方在讨论前要先界定好尺度，否则会陷入关公战秦琼的窘境。例如，2008年金融危机后，主要国家的政策制定者，普遍采用了凯恩斯主义的宽松货币政策和积极的财政改策来应对危机，刺激经济。而反对者坚持经济增长关键要靠创新，而不是货币放水，因为根据经济学原理，货币并不创造价值。

支持者与反对者之间的分歧，主要由于两者在认识和分析问题时所把持的尺度不一样。支持者关注的是经济波动问题，把持的尺度是短期的；而反对者实则把持的是长期尺度，针对的是长期经济增长问题。在各自的尺度范围内，两者都是对的。无论在经济学、还是日常生活中，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情况都经常发生。如果事先明确尺度，能够降低政策讨论的模糊性，提高讨论效率。

诸多经济困境背后的逻辑链条与源头

中国经济面临诸多问题，如经济增速下行、工业品价格通缩、民间投资下滑、杠杆攀升、货币“脱实向虚”、劳动力成本上升……实则这些问题大多是相互关联的。

作者认为，在宏观经济和金融体系的诸多问题背后，存在一条清晰的逻辑链条：收入压抑需求，需求压抑投资，投资倒闭杠杆，杠杆推升资产价格，资产价格压抑汇率。

逻辑链条的源头在于：要素报酬结构和收入不平等。由此引发的一系列经济问题是远非宏观调控政策所能解决的，必须在分配制度上进行深层的结构性改革。要素分配结构问题是全球性的，无论对世界经济整体，还是对于中国经济内部，“不平等”都构成了抑制总需求从而威胁经济可持续发展的最重要原因。

作者同时强调，上述逻辑链条的表述远非完美和万能的。经济现象是非常复杂的，宏观经济变量之间常常互为因果、互相影响，并非简单的单向线性关系，而是一个相互关联的动态系统。

“错配”是诸多问题的本质

诸多经济问题本质上都是“错配”。如资金在企业、行业、地区间的结构性错配，是金融能力不足的本质；负债方和资产收益方的期限错配是流动性问题的本质；几乎所有 “通缩”背后，本质都在于供给与需求结构性失衡……

比如地方政府债务问题，作者通过债务额度和期限等数据分析，指出存量总债务的偿还问题并不大，风险在于流量，三年内（2016年底之前）需偿还的债务占总债务的73.45%。因此解决地方政府债务问题的核心在于合理的期限配置。短期，需要制定风险处置机制；长期，需要建立地方政府融资的新方式与新渠道，如以地方政府为主体，发行中长期市政债的融资模式。

对于结构性问题，一些应对周期性问题的手段和政策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但就像医生做手术要打麻药，麻药虽然不治病，但为医生争取了时间。应对周期性问题的调控政策和解决结构性问题的制度改革双管齐下，才能标本兼治。

不同尺度下对金融业的观察

2015年、2016年中国金融业增加值占GDP比重分别是8.35%、8.5%，超过美国等发达国家。仅看数字，中国金融业貌似发展过度了；但另一方面，各种“肿瘤资产”滋生、资金在金融体系内空转、国际大宗商品市场定价能力不足等等现象，显示金融业并非发展过度，而是发展不足。

2015年，中国储蓄规模33万亿人民币，储蓄率高达50%左右。不论是纵向历史对比，还是横向各国对比，中国金融业都面临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如何管理和分配巨大规模的社会储蓄和财富？

金融，是现代经济的血脉。在微观层面，金融的本质是在风险条件下的资源跨时空配置；在宏观经济学层面，金融的本质是连接储蓄和投资的桥梁。加强金融能力建设，一方面是加强金融对资金的优化配置作用；另一方面是提升对风险定价的能力。

利率是金融市场研究含金量最高的指标

作者认为，对于金融市场研究，利率是含金量最高的指标，也是洞察宏观经济最好的指标。比如，短期利率能够反映资金市场的流动性状况；长期利率是经济增长前景和投资回报能力的反映；政策基准利率反映政策制定者对经济的认知和态度；利率风险价差则是投资者情绪的晴雨表。

美国利率趋势  来源: Federal Reserve

在资金市场上，利率是资金的价格，储蓄是资金的供给，投资是资金的需求。1980年之后40多年的时间，世界经济的整体利率水平，在趋势上始终是下行的。因此长期格局是供给大于需求，资金价格不断走低；但是短期看，利率周期性地影响着资金的流动性。如上图，美国利率变化可以反映美联储货币政策潮汐性地冲击全球经济，尤其是新兴市场经济体。

结语

作为一个没有经过经济学专业知识训练的外行人，在此我仅分享一些自己印象较深的知识点。除了以上内容，作者在书中还详细介绍了房地产、城镇化、人民币汇率、全球化等问题，对理解这些经济热点的来龙去脉很有帮助。不过，要想系统化地理解和消化复杂的经济现象与逻辑基础，还需要持续不断地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