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爸的脾气好,妈说,“那是在外,不好的时候是对自己儿媳妇。”
爸妈很少吵架,两人凡事都是商量着来,爸的性格是中庸,本来就是家里老大,凡事都以谦让为主,和气团圆是他的理想状态,兄弟几个瞅准了他们大哥的这种性格,家里有啥农活找大哥帮忙干,奶奶临走的时候留下的那点儿东西他们却把大哥撇在最后,大哥说“你们别吵了”弟弟们却把大哥撂一边说“你别废话”……这样的种种事,妈气不过,觉得哥儿几个没把这个大哥放在眼里,因为这,妈总骂爸没用顶不起大哥样儿,被人欺负,她因为这自己也没少流眼泪。
爸妈在一起生产队期间,两人那时候虽然已经定了亲,但形式不比现在,风化还是非常守旧的,妈说要是被村里人看到这样手拉手走在大街上要被笑话死,背地里总要被指指点点;表妹奉子成婚,妈说“要被你姥爷知道是这样,得打死!”但姥爷也没了,在的话他也不会打死谁,毕竟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了。
妈以后被分配到压花生油的队里,她负责看机器,她说她见过女人的长头发被绞进机器里,机器是连人头都能搅碎的。跟她一起干活的女人留着两束大辫子,辫子很长很长,到屁股了,平日里人前显摆自己的大辫子,背后就是精心呵护这头秀发,大家都管她叫“大辫子”,那晚妈和大辫子一起看机器,大辫子又在摆弄自己的辫子,头向后一甩,头发立马被绞进机器里,只听一声嘶吼,她大喊“救命,剪断,剪断”,但手头拿来的剪刀呀,妈当机立断关了总闸,大辫子才幸免于难,而妈也因为私自关闸挨了处分。大辫子没了大辫子,剪了齐耳短发,走路变成低着头了。
其实女人都爱美,哪个年代都不缺,在吃大锅饭鼓足干劲 力争上游的年代虽然流行劳动服,但大姑娘们自己都会私底下绣花当作零花钱用来买点儿布,做套当下流行的格子衬衫、喇叭裤、自己儿纳个鞋底。
傍晚妈跟小舅去玉米地里收了两大车的玉米秆,两人推着推车步行三十里地去县城的造纸厂卖玉米秆挣零花钱,小舅那年13,妈16,小舅穿的鞋子还是大舅穿剩下的簸箕鞋(鞋底是用草编的,鞋帮里面是草编,外面用各种碎布料拼接而成),但这双鞋小舅已经穿了两年,脚大了鞋小了,没有娘的孩子这些细节自然少有人理会。
姐俩就这样推着车子步行三十里,半路上妈问小舅,“挣了钱你要干啥去?”小舅不假思索地说“买糖!买好多糖!”妈说“你个傻子,糖吃了就没了!我才不买糖,我要买块条绒布,做件小褂。”又走了一会儿,小舅说脚疼,妈摸着黑说,“快走,走到了还能睡会觉!”
半夜他们到了造纸厂门口,就在玉米秆上睡着了,等到天明造纸厂开门,卖了玉米杆换了一块五毛钱。回去路上小舅拿着钱想着糖,走路却一瘸一拐的,回家一看他的脚已经豁出一个大口子。妈自责小舅以后落下走路一瘸一拐的毛病就是那次她没有注意的后果,妈拿着她的一块五毛钱,买了双新鞋底,用旧衣服给他做了双鞋。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