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真是容易致郁的时候。
不如编个故事吧。
(一)
还在花谷的时候,我救过一个摔伤的丐萝。时间有点久远,我还清晰记得是在寻仙径,我骑着瘦瘦的桃李马,摇头晃脑背着艰涩的《药王百花谱》。忽然一道黑影闪过,马蹄下多了一个鼻青脸肿的小丐萝。
这算不得一个多浪漫的开端,年少的我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师兄们身上流传下来的不动如山的气质倒是学了个八成熟。
我正打算勒马转个弯再走,地上那坨不明物体说话了,声音倒是脆生生的,:“少,少侠,快,快拉我一把,姑奶奶我腰都要折了。”
得,还活着,不用喊人收尸了。
我小心地扶着马鞍下了马,没办法,个子还没马腿长,修习武艺什么的实在不是我这种懒人做的。那丐萝还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中气十足。我蹲下身,脏兮兮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可怜吧啦的。
“喏,止血丹。”
我刚刚拿出药囊就被她敏捷的一把抓过,一点也看不出重伤的样子。我嫌弃的皱了皱眉,看她直接倒了一把药丸往嘴里塞几下嚼吧嚼吧完了,还倒了倒空药囊,确定真没了,一抹嘴又把药囊递给我,豪迈的说道:“谢啦少侠,这丸子味道不错,这几天没吃东西可饿死姑奶奶了,要不是没力气姑奶奶我怎么可能摔下来……”
我盯着药囊上面的油渍,看了看这丫头傻笑的脸,深吸一口气摆摆手,反正也只是卖杂货的师兄那里的下品止血丹,至于这药囊,不要也罢!
“师父告诉我们做好事不要留名,看你并无大碍,我就先走了,这药我也不收你钱了。”我吭次吭次爬上小桃李,潇洒的挥一挥衣袖打算走人了。谁想到这货一把跳起来抓住我的裤脚,头上的呆毛还一跳一跳的,“喂你还没告诉你叫什么呢!!我师父也给我说要知恩图报滴水之恩以身相许啊!!!!!”
以,以身相许个头!这年头乱世的姑娘都这么,这么不知羞了啊!我未来老婆要是你这样我,我就去少室山剃发做和尚!!!当即我就挥鞭骑着小桃李撒丫子狂奔,她死拽着我的裤脚追着跑,快到落星湖的时候这丫头又没气力才落下。
我气喘吁吁的爬下马背,一抬头,裴元师兄在那里长身玉立静静看着我,吓得我腿一软。“师兄,我采完药回来了。”
(二)
“门派日常做了吗?”师兄低头处理药筐的草药。
“还没。”
“医书还有几本没背?”师兄试尝了一片奇怪的树叶。
“就,就背了两三本。”
“衣服脏了,去换换。”师兄终于赏了我一个眼神。
“好的。”师兄简直严父慈母,我当即松了一口气。
“——熄灯前,”裴元师兄又悠悠的抬眸看了我一眼,“把《万花秘籍》全套默写一遍给我。早点去仙迹岩拜访先生们练习琴棋书画,太晚了打扰他们休息就不好了。”
“是。”天地良心,师兄是谷里最大的魔王,比司徒一一可怕多了!!
这还不是最悲惨的,如果我知道,我就是路上踩到了一个丐萝,第二天整个万花谷都知道我有了一个君山来的童养媳,我是万万不会在那天出门耍的。就算我忍不住了还是出门了,我也万万不会去寻仙径。
我怎么就这么恨呢!!!
总之,第二天我在一路师兄师姐意义莫名的笑容里走到三星望月时,看到那个蹲在阶梯上缺了一颗牙鼻青脸肿还笑的傻比一样的丐萝,内心就突然咯噔一下,似乎大事不妙。她后面还站着一个酒气熏熏脏兮兮的大男人。
一见我她就蹦起来抓着那个男人的手,指着我道,“师兄就是他!!就是他!!”
我,我怎么了!!??
…………
那天的经历对优雅的我来说,太不优雅。反正,后来我就多了一个跟屁虫。
那丐哥是来抓偷跑出来玩的丐萝回去的,丐萝死抱着山门非要说见了救命恩人滴水之恩以身相许才肯走。丐哥没办法,谷里的师兄师姐们也在一边起哄,最后丐哥把丐萝交给我的时候,两眼泪汪汪的,“小兄弟啊,我们家小月亮就是特别皮,吃的也不多。她这童言无忌,你多担待啊!过段时间等她玩够了我就来接她回去啊。要不小兄弟跟我们一起回君山,说起来我们君山的景色也很不错八百里洞庭十里桃花……#&?$”
然后我突然就到了天上。丐萝一手抱着我的腰,大轻功甩起,神气活现的笑的露出豁牙给我说话,“哎呀你别理我师兄,他就是管家婆似得爱唠叨,以后我罩着你!!跟着姑奶奶有酒有肉!”
“…………快放我下去!!!劳资恐高啊!!!!!”
(三)
日子就突然奇妙起来。
我在书圣那里习字的时候,亭子檐上会突然吊下来一个做鬼脸的臭丫头;
我在琴圣那里听琴的时候,小丐萝也蹦哒着坐下双手托腮眨巴眨巴眼看看苏先生又看看我;
我单休离经,不善武艺,捡棋子的时候周围的小怪总会被提前清掉;
有时候在谷主那里打坐也会突然被人带到天上;
在她爬树掏鸟窝下水摸鱼之后拎着她的呆毛把她丢到落星湖洗澡已经是家常便饭,虽然这有损我一心想塑造的琴棋书画诗酒茶样样精通的风雅男子形象,太素九针也在这皮猴子身上练得炉火纯青;每天听她嘀咕那个喜欢说“春来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的董春秋是不是看上卖书和文房四宝的徐书师兄了还有谷姐姐和那个纯阳宫的到底怎么回事blabla。
这样过了两年,郭月儿那浑丫头终于被押回丐帮,临走前哭的稀里哗啦的,抱着好不容易拿到的琴,把我最心爱的的蓬莱仙露瓶顺走了说是定情信物,自己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什么,我暗笑一声,这丫头身上什么东西不是我给置办的?能摸出什么来?最后,她把脑门上的云幕遮扯了下来,“阿祺,给你扎头发!你可别丢了啊师父说一人只能一条云幕遮!以后给我男人的!”
嘁,当谁稀罕这玩意。不过这两年头发长了,用来束起来也不错。
赶车的师兄挥起了马鞭,我看着他们在通往长安的古道上渐行渐远,转身回三星望月听晚课。
奇了怪了,送他们出谷的时候这条路怎么那么短,现在我一个人回去怎么这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