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打个赌吧!
就赌以后见面谁先认出对方!
我发誓,这一次一定让你赢!
一 我认输
周末,囊中羞涩的我又想到了以前的生财之道,我联系好旅馆的朋友Lucky,让她在那里等着我的好消息,据我了解她的旅馆已经好几天没有接到客人了。
冬风迎着列车呼啸而来,我裹了裹身上宽大且有些漏风的棉衣,为了防止自己还没遇见目标就先冻死的事情发生,双脚一直在地面上蹦跶,以达到维持生命迹象的存在。
列车门打开时,我停止了动作,仔细的观察着从车上下来的乘客,激情很快就要被磨灭了 ,因为在他们其中并没有我需要的目标。
待旅客们从我身边三五成群的经过时,我彻底急了。
伸手拉住了一个男孩胳膊,他生的一副痞子相,看来不是善茬,但事已至此,只能继续,我艰难的张开了瑟瑟发抖的嘴唇,清晰地感受到上下牙齿来回的碰撞,“Do you need a guide?”
他鄙夷的看着我,轻声骂道,“Damn you !”
去死吧!这是我听过最多的一句话,久违的感觉还真是不爽啊!
我站在原地耸了耸肩,就像有人站在我的身旁,我在向他表示我的无能无力。
我转身准备离开,突然与坐在椅子上的你对上了视线,你看我的眼神有些震惊,不知怎地我还在其中看出了怜惜。
你的坐姿极其端正,梳着立整的油面头,像位养尊处优的少爷,我盯着你眼神越加的不纯洁,心里开始了一番打算,确信你将会让我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你开始抗拒我的目光,不停地躲闪,可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我的步伐已经向你迈进。
“嗨!中国人?”我径直坐到你的身边,挽住你的胳膊。
你无视了我的问题,凌冽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拉起行李箱就往外走。
“哎!别走啊!”
走投末路的我怎么会轻易放弃嘴边的肉呢?我使出了五十米冲刺的劲飞奔到你的身边,将你攥在手里的箱杆夺了过去。
“需要导游吗?”我一脸期待的看着你,恨不得自己替你点头答应。
你不说话,而我就呲牙咧嘴的在你身旁站着。
我们站在大厅僵持了很久,明显感觉到你所散发的怒气,并等待着它的降临,如果你真的将怒气爆发出来,我完全可以实行打骂概不还手的策略。
其实,你大可以喊来警察驱赶我,那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你,没有用,弗罗里达州的警察才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许久,你那金贵的嘴巴终于吐出了话来,尽管那话让我听着非常的生气,“你知道你的行为是多么的没有尊严吗?”
我的心被你的话紧紧地攥着,尊严吗?如今,我可顾不上尊严!
“我不在乎什么尊严,我只在乎你!”我有些口不择言,下意识的望你脸上瞟去。
你脸颊微红,是被寒风刮的嘛?看你双眼直直的瞪着,想必心里准备了很多要说教我的话,却被我的话堵到了喉咙眼。
我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是多么的高尚,还恬不知耻的向你大喊:“我需要钱,而你正好能让我满足这个愿望。”
我在你脸上看到了挫败,想着你会说些羞辱我的话,却看你叹了一口气抛下我往门口走去,温润的话语顺着寒风飘进我的耳畔,“我认输!”
我喜形于色,高兴的站在路边为你拦下一辆的士,谦卑的为你拉开车门,你俯身钻了进去,而我尾随其后。
隔绝了车外的风声,车内几乎静的吓人,唯有那深浅不一的呼吸声能让我感觉身旁坐着的人不是一具尸体。
你丝毫不愿意理我,本想问你姓名,但一看到你皱着眉头的脸,那即将说出口的话又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二 你不过是个酒鬼
Lucky的旅馆虽然业绩不佳,但毕竟也是合法经营,入住总是要办手续的。
“把你证件拿出来!”我将手伸向你脸前,模样像极了一个流氓在讨要过路费。
你很听话的将证件稳稳地放到我的手心,我故作不在意的掀开打印着你信息的那一页,将上面的内容深深地印在脑子里。
你叫顾明轩,来自山东潍坊,真是有缘,那里也是我的家乡。
我眉头一挑,笑着对Lucky说:“Honey,打个八折!”
可笑,我怎么会这么仗义,打八折只是我和Lucky的计策。
但没想到你居然深信不疑,急忙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两百美元,大方的放到我的手里,“不用找了!”
我和Lucky一脸错愕的看着你,心想上帝何时想起要眷顾我了,竟送你这尊大佛来到我的身边。
你的手指在柜台上轻轻的点着,像是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曲,实际上是有些不耐烦,“能把钥匙给我吗?”
“Do you need services?”Lucky嘴角扬起一抹坏笑,手中的钥匙还停留在半空,有一种欲拒还迎的感觉,我尴尬的戳了戳她的胳膊,小动作尽数落入你的眼中,引得我满面通红。
这么露骨的问题只不过是句调侃的话,我以为你会不在意,但你竟然当了真,你盯着我的脸,娓娓的说道:“你们经常提供服务?”
当然不,我确实被生活逼得没有尊严可言,但也不至于出卖色相。
我沉默了许久,想着如果告诉你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你也不会相信,而你也确实把我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我看着你决然的转身,拉着行李箱的手臂青筋暴起,踩踏木板的声音有些慌乱。
“cute!”Lucky 唏嘘。
对!你的表现极其可爱,像小孩子被抢了糖果却只能呆在角落里生闷气。
凌晨三点,不知你发起了什么疯,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催着我过去。
我胡乱的穿好衣服,糟乱的头发都没顾得上梳,生怕你有什么急事。
在离旅馆的不远处,我放慢了脚步注视着倚在门框上的你,眼睛空洞的望着前方,手指夹着的香烟发着微弱的星光,忽明忽暗,周围还飘着袅袅青烟。
我小跑着过去,看着你那被冻红了的鼻尖有些不解。
“这么晚,有事?”
你再次无视我,将烟蒂随意地扔在地上,脚尖在上面轻轻碾了半圈,我看的出神,还没反应过来,你宽大的手掌已经拉住我的领口,我想挣脱,但使出的力气对你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我被你拖到了你的房间,房门被你重重地关上,撞击声有些震耳,我感到了恐惧,开始脑补那些变态杀人事件,或许明天头条的主角就变成了我。
我准备大喊,忽然眼前一黑,你已经将床单扔到了我的身上,负重感让我弯下了腰,一股暖流包裹了我的身体。
我从里面探出头来,看着你从厨房拎出一箱啤酒,你修长的身子斜靠窗边,手指温柔的套在环上,轻轻一拉,雪白的泡沫喷涌而来,你将脑袋微微扬起,黄褐色的液体偷偷地从你嘴角溢出。我心底暗笑,原来你不过是个酒鬼,想在寒冷的冬夜寻求一个酒伴罢了。
我缓缓的挪到你的身边,盘腿坐下,抬头看向你时月光正好打在你的脸上,那白光从你的脸上折射到我的眼前,刺得我眼睛生疼,可我依然挪不开视线,因为我想看清你是何方神圣!
你垂下眼眸,对我勾唇一笑,是嘲讽之意,长腿一挥,你脚边的那罐啤酒便悠悠的滚入我的怀里。
“干了!”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虽然我对你来讲确实是个陌生人,可传达出的怒意又是什么鬼。
“你确定!”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你,特别希望你能说个‘不’字。
友善的笑容呈现在你的脸上,剑眉微微一挑我就明白了你的意思,这酒是非喝不可了。
我硬着头皮将它从地上捡起来,没有像你那般霸气的将拉环拉开,也没有像你那样痛快的畅饮。我只单单的抿了一口,苦涩便充斥着我的味蕾,渐渐地脑子也开始有点麻木,我感觉血液在我的身体里沸腾起来了,面上通红的厉害。我想,我困了。
我不能喝酒,一滴都不能碰,可我却鬼使神差的喝了你给的酒,醉的一塌糊涂。
你眼眶有些红,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倒在地上时,看见你在不停地揉着眼睛,窗户关的那么严,沙子又怎么能吹进你的眼睛里。
三 你不必这样对我
一夜安好,醒来时我看到你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嘴里时不时传来呼呼声,我忍住心底的笑意,将你此时的模样和初见时作了比较发现竟是千差万别。
你真的很奇怪,来这里不是为了旅游,也不是为了工作,更不是为了学习,每天的日常无非就是在那间屋子里呆着,或者躺在门口的椅子上,像只慵懒的黑猫享受着阳光的滋润。
我想了解你的生活,但即便我们俩的关系多么的亲密,你总是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然后就是直直的看着我,甚至还逼着我和你对视。不过我喜欢玩这种对视游戏,因为玩到最后总是你无奈的说放弃,这让我有一种成就感。
那天,我终于领略了你的坏脾气。
深夜酒吧虽然鱼龙混杂,但客人极其大方,小费就能让我拿到手软。
只是那天我印堂发黑,霉运当头的我再次遇到车站的那个男孩,他一眼就认出了我。
“小妞,范围挺广的啊!在哪都能碰见你!”他站在我面前几乎贴到我的身上,腰的左侧被他手中的小刀抵着,我不敢轻举妄动。
我感到温热的气息倾洒在我耳朵上,却在下一秒听到他阴冷的话语在我耳畔响起:“这世上可没那么多巧合,你最好找一个能让我相信的理由!”
“穷,是最好的理由啊!”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我居然释然的笑了起来,
他似乎很认同我的理由,像模像样的点着头,我以为他会这样轻易的放过我,可他的兄弟将那瓶酒送到了他的手中,我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亮光,在黑夜中更加狡黠。
“把它喝了,我就放过你!”酒瓶和桌面狠狠地撞击了一声,我的心猛地一沉,整整一瓶的伏加特,我喝完会成什么样子。
那种感觉我想我永远不会忘,简直是一种阴影,估计以后见到酒瓶子就会发怵,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头一直延续到胃的最低端,感觉就要炸裂。
如此高浓度的酒水从我肠胃里穿过,很快就开始反应了,一时间我头晕脑胀,可我不敢倒下,生怕他们会对我做出可怕的事情。
他们看着我一副滑稽的模样,终于在哄笑中散去,身影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内。那时,我才敢松懈,身体终于撑不下去重重地跌在地上,我迷迷糊糊看到人群向我聚拥而来,有些密集,致使我有点透不过气。
你来到的时候,我正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没有丝毫迟疑,你俯下身抱起就我开始飞奔,还大声地斥责周围的人,为什么不帮我叫救护车,那种气势令我有些害怕,原来你也可以发那么大的火。
有什么东西从你脸颊滑落,刚巧落在我的嘴角,微咸。你又哭了,你的泪水怎么就这么多,没有听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嘛!
医生为我洗了胃,还挂上了吊瓶,当我睁开惺忪的睡眼时,你正趴在我的手边不安地睡着,看着你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头的样子,我有些心疼,其实你不必这样对我。
我将你晃醒,想着让你到旁边的床铺休息,你摇摇头,说出的话令我震惊 ,你叫了我的名字,“阿乐!你醒了!”
这里没有人知道我这个名字,包括Lucky。
我将你拉着我的手甩开,眼睛瞪得大大的,眉头皱到了一起,“你是谁?”
你笑的明朗,但我依然观察到了你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你说你叫顾明轩,我当然知道你叫顾明轩,可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你怎么知道我叫阿乐?”我开始对你进行试探,靠近你的眼眸,在你的瞳孔里看到了我的模样。
“我是你的邻居,可是你不记得我了!”
你说谎了顾明轩,我家住在郊外,方圆十里也我家一栋房子,哪里来的邻居。
我没有拆穿你,因为我想等到最后,看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那真是缘分!”我上前拥住了你,以至于没有让你看到我当时笑的有多难看。
你被我瞬间的改变有些难以适应,身体僵的实在厉害。
我带你回了我的住所,是奥兰多的贫民窟,羊肠小道被各形各色的人占据着,我和你被人群挤得贴到了一起,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我被你的模样逗笑了。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你家人养不起你了?”你看着周围,不经意间话就脱口而出,估计你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我愣愣的看住你,转而微微一笑,“对啊!我家太穷了。”
“哦!”你很敷衍的回了一声。
顾明轩,你知道我多想把心底的疑问说出口,想问问你究竟了解我多少。
只是我不敢。
四 一个迷惑我的假象
我经常缠在你的身边,一副小女人的模样挽着你的臂膀,和你一同嬉笑着,学着你的样子慵懒的躺在椅子上。
你总会望着我的眸子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譬如:“阿乐,这些年我很想你。” 你笑的太过温柔,让我以为这世间也就你一个温润君子。
但你也会说些让我发怵的话,“阿乐,有时候我真的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瞧瞧,看看究竟长什么样子!”那时,我在你眼中看到了愤怒。
你总要求我做同一件事情,而且看我的目光充满了期待,“阿乐,叫我的名字!”
“顾明轩!”我总是轻描淡写的回答。
然后你的眼神就会变得很忧伤,团团氤氲会在你的眼眸中显现,嘴中不停地呢喃,“阿乐,你将我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我心里有些难过,你的话让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万恶的罪人,对你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可我究竟忘了什么呢?任凭我翻遍所有的记忆,你出现在我的生活也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月。
你也曾问过我,“你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
那时,我以为你在探我的口风,神经立刻崩了起来,对你增强了戒备,只不过面上依然是言笑晏晏,“你那么想知道?”
你默认。
“穷游整个佛罗里达州,在每个城市呆上一年两载。”我没有骗你,每句话都说的坦坦荡荡,只是向你隐瞒了我的身份。
我是一名国际刑警,在佛罗里达呆了整整六年,只为了掌握那个人的犯罪证据,那个人就是大卫,是与你相遇那天,那个口中喊着让我去死的人,他是一个贩毒团伙的头目。
因为那次喝酒的原因,我的胃越来越脆弱,只能喝些不咸不淡的米粥。即使如此,夜半时分胃里还是会像火烧一样的疼,连医生都无计可施,你也只能张开你的臂膀,让我偎依在你的怀里,在寒冷的冬夜给予我一度温暖。
那天晚上,我的病情加重了,你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我团团转,我看着你焦急的身影,心底有些感动,甚至想着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认定你了。
经过一夜的折磨,我终于坚持不住昏昏睡去,醒来时,你的身影早已不知去了何处,那一刻我彻底慌了,以为你就那样毫无预料的退出了我的生活。
天空下起了暴雨,砸在脸上生硬的疼,我兜兜转转竟来到了酒吧门口,还真是上天注定,我目睹着你将胳膊搭在大卫肩上,与他说说笑笑,好一副老友相聚的画面。
这令我不得不往歪处想,说不定那瓶酒就是你的计策,你那所谓的温柔也不过是个假象,一个迷惑我的假象,你根本就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
我若无其事的回到住所,等着你的归来,实际上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心底早已汹涌澎湃。
史密斯长官找到了大卫藏匿毒品的地方,在郊外的废弃工厂内,四处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没有藏身之所,斯密斯长官和士兵就那样暴露在大卫一伙人的面前,那时的大卫手里还有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做人质。
大卫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知道他已经无路可逃,如果有人来接替小女孩做人质的话是绝对不会活着回来的,史密斯长官作为最高统帅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而在这时我将你的事情告诉了他。
我听着他的话就像是在宣布你的死刑,而你还在房间里为我们去餐厅该穿什么衣服而皱着眉头。
我来到餐厅为你点了美味的菜肴,还开了瓶82年的拉菲,你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以为我发了疯。
“今天是什么大喜的日子吗?怎么点那么多?”
“突然想吃了,怎么?你养不起了!”我半开玩笑的和你讲着,手心却直冒冷汗。
你品了口酒,眼睛眯了眯,随后笑容在你脸上绽开,“与平常喝的略微涩点!”
我心虚的撩了撩耳间的柔发,继续为你倒了一杯,“或许他们这家的酒不太正宗。”
其实,是我趁你去卫生间的间隙在酒里放了安眠药,不多不少,足够让你好好睡上一觉。
“顾明轩,你总说我忘记了你,但我以前的生活真的没有一个叫顾明轩的人!”一切都将接近尾声,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忘记就忘记吧!我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让你爱以前的我,是让你爱现在的我。”你说的坦然,还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郑重的对我说:“不过,你一定不能再次忘记我。”
“嗯!”我不敢看你,和你相比起来我更像是个坏人,在算计着你的余生。
你开始有了睡意,最终直接没了形象趴在桌子上一睡不起。
我将你扶到后座,还帮你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也算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五 我竟然忘记了你
你是被我亲手交到史密斯长官手里的,那时史密斯长官正在和大卫谈判。
“大卫,你让一个小女孩来做人质太不道德了,不如找个人来交换!”斯密斯长官躲在墙的一侧,拿着扩声器朝着房子喊去。
大卫的脸上挂了彩,走路一瘸一瘸的,说话都有些不利落,声音嘟嘟囔囔的,“交换?除非你能找到合我心意的。”
“他怎么样?”史密斯长官一把将你拉过去,嘴角挂着笑意,凹陷的眼睛露着炯炯的目光,偷偷的打量大卫的神色。
我清晰的看见大卫看到你的那一刻有多么的震惊,倏尔他又笑了起来,眼神也有些发狠,“当然可以!”
你果真和大卫是一伙的。
等女孩安全的回到了她父母的怀抱后,枪炮声在顷刻间响了起来,火光四射,我看着那栋房子被白灰色的烟雾笼罩着,而我的心底正有什么东西在敲击着,咚咚直响。
我当时为什么不把安眠药的剂量加大些,这样你就不会醒来,也就不会感受到死亡的痛苦。
“阿乐!”
耳边传来你呼唤的声音,我闻声望去,在房子的二楼看到了你的身影,你看到我安然无恙的站在远处,脸上绽开了笑容,可我的心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攥着,眼泪终于抑制不住的从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啪嗒!啪嗒!”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士兵给他的枪上了膛,瞄准镜对准了你的心脏,他指节微微弯着,终于做好了射击的准备,一声枪响,一切尘埃落定,独留你的声音在原野里回荡,全是我的名字。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听到有人喊我阿乐了。
任务完成了,一切都告一段落,我也准备踏上回国的征程。
我准备做最后的告别,和各种各样的朋友,其中不乏有酒吧的同事,他们正在为大卫伏法的事情聊得火热。
“Hi !sunny!”他们与我打着招呼,眼神却一直往我身后瞄,我知道他们是在寻找你的踪迹,可我知道你再也不会出现。
罗尔提起你时神采飞扬,说你是如何的man!
原来你那天失踪不是为了和大卫接头,你只是想为我报那瓶酒的仇,将大卫狠狠地揍上一顿。
你将他骗进了厕所,把他揍的鼻青脸肿,然后扬长而去。
怪不得那天大卫脸上挂着彩,在看见你的那一刻很容易的就答应了交换,他是想让你陪他死,以报答你对他所做的事情,而我就这样如了他的愿。
我蹲坐在酒吧的地上嚎啕大哭,像个痴傻的孩童。
顾明轩,我原来我从未懂过你,我把自己放在单独的空间里,以为自己想的就是对的,丝毫没有询问过你,如果我当时把所有的疑问说出口,你现在是不是还站在我身旁。
我一直以为你接近我是别有用心,其实你不过是来赴十年前的约。
约翰老头给我送来了一封信,是他在收拾书库的时候发现的,日期是一年前,写信的人是你。
阿乐,十年未见是否安好?
……
还记得我们曾经打的那个赌吗?
……
我赌我会赢,我会先认出你!
……
十年,我竟然忘记了你——乔木。
你以为我忘记了你,所以重逢的时候才会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
可你应该告诉我的,顾明轩,你真傻!傻到丢了性命还在寻着我的身影。
过去的十年我搬过许多地方,经历过很多事情,我也眼睁睁看着父母倒在我的面前,从那以后我的警惕性就特别高,你的出现让没理智的我做出了误判。
我的罪孽还真是深重,根本没有资格谈爱你,更没有资格去寻求你的原谅。
你说你是我的邻居,我竟傻傻的没有听出其中的暗示。
你确实是我的邻居,是我家保姆的孩子。你没有爸爸,和妈妈相依为命,我父母很照顾你们,还将你的房间安排到了我的隔壁。我生来气傲,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你总是迁就我的性子,和我比赛时你总是让着我,你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我认输,但是那句话你只对我说。
十年前,你妈妈得了一场大病,回天乏术,这时你父亲突然出现,他把你带离了我的生活,还为你改了姓名。
你临走的时候我拉着你的手,要和你打最后一个赌。
“谁先认出对方谁就赢!”
“但输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什么惩罚?”
“这个嘛?由赢的人来定!”
顾明轩,这场赌注你赢了,那我的惩罚是永远失去你吗?
回国之后,我重新住进了那栋房子,一切还保持着我离开的样子,只是白色的墙皮已经发黄,就像我们的记忆蒙上了白色的灰。
我会呆在你的房间一整天,目光呆滞,恍惚间还能看到两抹小小的身影。
你会说,阿乐,叫我名字!
我会拱起双手,向远方大喊,乔木。
六 顾明轩
阿乐,我做了一场梦,梦里我们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你还是阿乐,我也还是乔木。
“乔木,你爸爸明天就会来接你了,快收拾一下吧!”伯母温柔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可我有些抗拒,因为我不想离开,于是我将头低地低低的,几乎低到尘埃里。
这时你伸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小声的安慰道,“没事的乔木,我们还会见面的。”
可我就认为这是一场生死离别,一旦分离就很难见到了,越想我的眼眶就越红。
你陪我回到房间,从角落里拉出了我的行李箱,我就呆呆的坐在窗前望着楼下嬉戏的小狗,没有一丝想要收拾行李的想法,我甚至想死皮赖脸的呆在你家。
“乔木,我们打个赌吧!”你再次对我使出了一贯的作风,但我对你就是没有抵抗力。
我终究还是转过身来与你对视,“又打什么赌?”
“赌以后见面谁先认出对方?”
我的嘴巴瘪了下去,第一次向你反抗,“不赌,每次都是你赢!”
你对着天空伸出了手指,“我发誓,这次一定是你赢!”
我无比得意,你居然也有顺从我的时候,尽管目的是让我心平气和的随我父亲回去,我伸出手与你击了个掌,算是个仪式,“说话算话!”
后来你们家搬走了,听别人说是移居了美国,我就一直找,终于在第九年找到了你的踪影。
那个时候我哭了,突然发现,在丢失你的日子里我好像养成了爱哭的毛病。
我给你写了一封信,只是一直都没有回音,我终究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终于决定远渡重洋来到了你的身边。
单单一眼我就认出你了,我欣喜若狂,看来那个赌我赢定了。
我在离你相近的椅子坐着,看你和别人搭讪,为了吸引你的注意,我甚至站了起来扭了扭身子。
你终于看到了我,但却一脸陌生的问我:“中国人?”
我打算不理你,就算是惩罚你,可你不依不饶,像从前一样,那句话隔了十年再次被我说出口:“我认输。”
是的,我认输。
如果我赢的代价是让你认不出我,我还要它干什么。
我跟你回了旅馆,你朋友说的话很轻浮,我竟然认为你也和她一样,真的会在深夜给陌生男人提供服务。
到了深夜,想着你忘了我的事实压根就没有睡意。
我把你叫了过来,将啤酒扔在你面前,如我所想的那般你喝了一口后开始晕头转向,直至呼呼大睡,这让我想起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你因贪喝一杯红酒整整昏睡三天的事情。
没有任何预料,我的眼泪便奔涌而至。
其实我是痛恨我自己的,我每天都会偷偷的跟在你身后观察你的生活,唯独那天松懈了些,你就遭到了那些人的欺负。
你醒来的时候我终于鼓起勇气喊出了你的名字,只是你很惊讶的问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原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不敢告诉你我以前的名字,我怕我说再多你也想不起来,那个结果是我万万不想的。
可我还不愿放弃。
我时常会喊你:“阿乐,叫我名字!”
从始至终我得到的永远是那一个答案,“顾明轩!”
其实,我有好几次都想大声喊出来,不是顾明轩,是乔木!
算了,我在心里考虑了好久,既然你忘了乔木,那就记住顾明轩吧!于是我对你说,忘记就忘记吧,记住现在的我就好了。
是枪炮声将我吵醒的,我盯着杂乱的房间,但却没有找到你的身影,我身旁有子弹飞过的声音,但那对我来说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你,确定你的安全。
我艰难的爬上了那一层层楼阶,站在窗边寻找你的身影,还好你安然无恙,心间划过一抹火热,有血液从我身体流出,我再也没有力气了。
阿乐,或许我真的要放弃了!
只是爱情这东西,提起容易,放下却很难。
在遥远的时空总会传来一阵嬉笑声,那是顾明轩的向往。
“阿乐,叫我名字!”
“乔木!”
女孩和男孩深情的对视,笑容在他们脸上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