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暮春之夜；一单身宿舍门前。
梁宝诚（以下简称梁）：玉鑫，酒足饭饱了吧？
袁玉鑫（以下简称袁）：宝诚，你说呢？
梁（边用钥匙开门边说）：饭饱可以肯定，至于“酒足”，当打上一个不大不小的问号。
袁（边跨入门槛边回应）：话要怎样说，那是你的自由。
（侧眼观察到对方四下打量着这二三十平米的狭小空间）梁：玉鑫，怎么不就坐呢？
袁（嫣然一笑）：刚吃饱没多久，还想着小站一会儿......
梁：上一次不是看过了吗？这小小的单身宿舍，一进门就一览无余了，有什么好看的？
袁：我，我只是想看看，过了这么久，这狗窝，是不是多了一些什么气息呢？
梁：据说，女性的鼻子，一向要灵于我们大男人。那么请问：袁姑娘，嗅出什么不一样的气息了吗？（说着，目光停在了南窗书桌前的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袁（落座后淡淡一笑）：吃人家的嘴软啊，那句话，就不说了吧？
梁（落座于书桌西北一米多远的床沿）：玉鑫，恕我冒昧，我，一路上，我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也，也不知该不该当着你的面问起？
袁：有话就说......
梁：还好啊，后面的那四个字，你没有说出口来。这说明，对于自己的言行举止，你是很在意的。哦，我记得，上一次，当你拂袖而去的时候，曾经这样说道：梁宝诚，你记住！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袁：现在，我不是来了吗？
梁（皱了皱眉头，暗自思忖着：这句话，有点答非所问啊！看来，大姑娘家，对逻辑思维、判断推理什么的，不甚在意......）玉鑫，当时你是说，再也不来了——
袁（歉然一笑）：现在，我，我不是就在你眼前了吗？
梁：这？这——
袁：哦，我想起来了。宝诚，我，我是说过那句话；你，你是不是一直在记恨我？
梁：那，那倒不至于。能够再次见到你，我，我是很高兴的。我只是觉得，你的回答，有点跑题了，不像是，不像是紧扣题意来回答的那种——
袁：好吧，你再说说看，我怎么不扣题回答了？
梁：那一天下午，当你拂袖而去的时候，这样说道：以后，我，我再也不来了——
袁（淡淡一笑）：梁先生，就你懂得逻辑思维，就你会判断推理？
梁：这？！哦，此话怎讲？
袁：好吧，我问你，你说到“拂袖而去”这个词语了吧？
梁：嗯，“拂袖而去”这个词，我是用过了，怎么样？
袁：哼，我记得，那天暖洋洋的，甚至都显得有点闷热了。于是，来的时候，我穿的是一件短袖衬衣！据我所知，短袖衬衣，那袖子怎么长，也盖不了肘关节——
梁：那，那又怎样呢？
袁：小梁啊，你还自诩有什么理性思维！好吧，今天你穿的也是短袖衬衫，好吧，现在你就站起身来，拂一下袖子，怎么样？
梁：这？这——
袁：好吧，既然没那么长的袖子，拂不起来，那么，“拂袖而去”又从何说起呢？你那些什么逻辑思维、判断推理，说起来一大版一大套的，你就来逻辑一番推理一下吧？
梁：这——，好，我承认，逻辑思维、判断推理，未必就是男人的专利；就好比，理工科也会有力挫群雄的女学霸一样。不过，我从来也不觉得，理性之光一直就照耀着我。那个午后，我只是觉得，我那样的对你，你是真的生气了，以后不会再来了......
袁：这样说来，我今天到来，倒是出乎你的意料之外，甚至让你喜出望外了？
梁：可以，可以这样说吧？
袁：好吧，你就说说看，当时，你怎样对我了——
梁：这？有点，有点说不出口啊！
袁：做都做了，怎么会说不出口呢？再说，现在，这样一个巴掌大的空间里，除了你和我，没有第三个人——
梁：好吧，我，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那天下午，偏南风悠悠的吹拂着，如果是站在柳梢之下，那，那可是不饮自醉了，那阳光呢，虽然还说不上有多热烈，然而，这处在温暖与热烈之间的和煦，恰到好处。不过，这和风丽日，这和风丽日下的一幕幕，再怎么美丽，都已经不足以吸引我的眼球了——
袁：为，为什么呢？
梁：这，很简单啊！当时，我和你，就在这宿舍里，两情相悦，卿卿我我。情到浓烈之时，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之后，大着胆子，从背后，我揽住了那纤腰——
袁：我，我好喜欢！不过，（心语：不好，说漏嘴了！）不过，这是，这是不可能的。相识才多久，就毛手毛脚的——
梁：毛手毛脚？哦，现在想来，我确实是冒昧、唐突了。唉，当时热血上涌之下，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番温存之下，我，那一颗扣子，解开了，被我。然后，我就想着，然后......
袁（哂笑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梁：唉，还真是这样。当那只手要划过前面的衣襟时，你勃然变色，脸上霎时罩上了一层厚厚的严霜。一把推开我之后，你扔下了那一句：以后，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袁：嗯，你的这一番话，也算是八九不离十吧。于是，今天，你就要以这一句作为见面礼了？
梁：那，那倒不至于；我，我没那么小心眼的。
袁：好吧，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哦，刚才吃饭的时候，阿姨一个劲儿地往我的碗里夹菜。这一次，我不是吃饱，而是吃胀了！唉，还真是“吃饱了撑的”。哦，你们娘儿俩同心，你说说看，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梁：这，这还不简单吗？她，她可是把你当儿媳妇看了。
袁：我，我还以为只是热情好客呢！
梁：是“好客”，不过呢，这次是贵客，是不同寻常的贵客，是打灯笼难找的贵客，是不久的将来可以登堂入室的贵客——
袁：啧啧！还排比句呢！你的意思，我也听得出来。不过，就算没有八抬大轿，就算是一顶小花轿，你也得准备一下吧？
梁：这，这是应该的，必须的！
袁：好吧，一言既出——
梁：驷马难追！
袁：梁先生果然是个爽快之人。那，那好吧，还是从那以前说过的话开始吧？
梁：这？秋后算账？
袁：小梁，没必要那么紧张吧？这“既出”之“言”呢，我之所以要提起，只是想知道，当时，你是不是在糊弄我、敷衍我？我记得，那个下午，你背诵过一首诗，有这一回事吧？
梁：当时，我背诵了一首《关于爱情》。这，我记得的。
袁：好吧，现在你就再背诵一次。哄我开心也好，当做是今天的见面礼也好，反正，只要你能够再背诵一次，其他的一切，都好商量。小梁，我的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梁：这，这是理所当然的。那，上次那唐突佳人之罪，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吧？
袁，这，这是自然的。好吧，闲话少说，开始吧。
梁（清了清嗓子）：好吧，下面，请听艾青所写的这一首《关于爱情》：
这个世界
什么都古老
只有爱情却永远年轻
这个世界
充满了诡谲
只有爱情却永远天真
只要有爱情
鱼在水中游
鸟在天上飞
黑夜也透明
失去了爱情
断了弦的琴
没有油的灯
夏天也寒冷
（啪啪啪啪！掌声。）袁：小梁，你还真有两下子！
梁：哪里，哪里，过奖了！
袁：小梁，你还能如此谦虚、低调，也算不错了！因为，说到底，这只是捐弃前嫌的见面礼，或者说，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哦，是这样的——
梁：既然只是“第一步”，那么，我就等着迈出那第二步、第三步吧！
袁：小梁，是这样的，尽管下面的要求，或许显得有点过分，不过，我依然希望你，你能够迎难而上。你也知道，当年刘备三顾茅庐，才请出了诸葛亮；诸葛亮七擒七纵，才最终收服了孟获；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才最终与兄长再相聚......
梁：玉鑫，你，你的意思是——
袁：说起来也算简单，就是说，我设置了三道关口，或者说是出了三道试题，你只要能够一一作出回答，那么，那么，（脸上红霞飘飞）你懂的......
梁：就，就三关？
袁：小梁，如果你觉得为难，也可以提出——
梁（暗自思忖道：幸好不是五关！夜长梦多，还是先接盘吧！）好吧，在《射雕英雄传》里，郭靖到桃花岛求亲，与欧阳克争“娶”黄蓉，也是三道试题定胜负。好吧，出招吧。
袁：这第一道题，是一副对联。对联，没什么问题吧？
（“嗯”了一声后，梁宝诚点了点头。）
据说有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女子，什么都不缺了，就缺一位情投意合的同行者。为此，思忖再三，她特意拟了这样一副上联：
寂寞寒窗空守寡
（站起身来，将写有这样几个字的纸条递给对方）
声言，凡能对此下联者，即可委身下嫁。这样的对联，看似不难。其实，只要稍一留意，你就会发现，上联的每一个字，均有一个宝盖头儿。因此，下联必须对以同样偏旁部首的字儿。否则，将不予以考虑。这个要求，看似苛刻；其实呢，应征者若能以同一偏旁的字相对，无疑是珠联璧合了。这样一来，自然也就佳偶天成了......
梁：是啊，“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以前有一位妙龄女郎，大概是受了一点什么挫折磨难了吧，一心想着遁入空门，过那古佛青灯的日子。这，这如何了得呢？一个对她心仪已久的少年，一路上自是百般不舍、千般劝慰。这姑娘有点迟疑了，不过还是“寂寞寒窗空守寡”一番。这少年也算是心灵福至，冲口而出：
退避迷途返逍遥
哦，袁大姑娘，这接下来的一幕，也就——
袁：你，你怎么知道的？
梁：我怎么知道的，暂且不说；我只是想问，这样的下联，没有什么问题吧？
袁：问题嘛，自然是没有的了。不过，某些楹联方面的书籍，记载有这样的故事，也不足为奇。因此呢，刚才的答案，最多也只能说明你记性好，运气不错。小梁，其实，刚才所给出的，只是那上联的其中一部分！今天夜晚，我所要考验你的那副上联，其实是——
梁（惊愕，皱眉头）：这第一关，只过了一半？
袁：对，只过了一半，甚至只能说是一小半！请看，请看完整的上联：
寄宿客家，寂寞寒窗空守寡
小梁，怎么样呢？哦，如果实在不行，可以提出申请，另换一道题。
梁：另换一道题，那就不必了。哦，是不是一定要对以带“走之儿”的字呢？
袁：我，我这样说过吗？认真审题，少说题外话......
梁（暗自思忖道：这带“走之儿”的字，本来就不多！如果再以那副现成的下联为基础，表面上是完成了一大半。其实，其实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苦不堪言。哦，正所谓不破不立，如果推倒重来，这一番另起炉灶，说不定倒能够出奇制胜......）：这，这带三点水儿的字，还是比较多的！她，她说什么“寄宿客家”；我，我呢，就......玉鑫，下联出来了！
袁：出来了？好，你说吧——
梁：我，我的下联是：
浪游湘江，汹涌激流深溅泪
袁（默念着“浪游湘江，汹涌激流深溅泪”，念了几遍之后）：不错，确实不错，能够如此的另辟蹊径，确实是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只是，依然有点小问题——
梁：小问题？还有小问题——
袁：严格说来，对联要求仄起平收，你的下联，最后一个字是“泪”，在普通话里念第四声，依然属于仄声（也就是第三四声），有点，有点美中不足......
梁：这，这该怎么算呢？
袁：其实，此联堪称千古绝对！你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不错了！哦，正所谓“不以词害意”，这第一关，过了！
梁：好，好啊！这，这第二关——
袁：第二关，这第二关嘛。好，先不说这些。宝诚，你也知道，在日常生活之中，常常需要开动脑筋，拿出点子来......
梁：不错，点子，时常意味着新思路、新办法、新起点，确实是很重要的——
袁：嗯，你的认识，也算到位了。这样吧，这第二道题就是，现在，我就坐在这椅子上，如果不允许强拉硬扯，你还能够让我从这椅子上站起身来，那么，你就赢了，也就是说，今晚的这第二关，就过了。
梁：这，难度不小啊！
袁：哦，我想起来了，在《笑傲江湖》里，也有过类似的同一道题。不过，令狐冲哄骗田伯光的那一套，多半，多半是用不上了......
梁：确实，既然你早有思想准备，那一招，自然也就不灵了。哦，玉鑫，你说说看，乘车好呢，还是走路好？
袁（警觉地）：小梁，你，你怎么问起这个问题来了呢？
梁（淡淡一笑）：哦，是这样的，在日常生活之中，不少人的思维过于简单化、片面化、模式化，喜欢做非此即彼的简单判断。其实，事情往往没那么简单——
袁：于是，你就想起了这个问题？
梁：也可以，也可以这样说吧？
袁：“也可以”？什么意思呢？听你的语气，似乎有点勉强，显得不太肯定——
梁：是啊，是不太肯定。哦，就拿刚才的那个问题来说吧，比如说，某个人从住所到工作单位，只有一两百米，那么，他是开车去呢，还是步行去？
袁：确实，这样的事情，还真不能够一概而论。开车嘛，先要把车倒好，接着是上路。此时此刻，你去上班，别人也没闲着，上班、上学、晨练的人，多的是！堵车，也不足为奇了。在这种情况下，即便那上班的地方，就在对面马路了，你也只能徒呼奈何——
梁：是啊，有一道脑筋急转弯：世界上最长的车，是什么车？
袁：堵车！
梁：有形的车辆，再长，也不过数百米。这堵车呢，时常是几公里，甚至是十几公里。在这种情况下，步行，就显出它优越的一面来了。由此可见，如果不考虑具体情况，抽象、空泛的谈论大与小、长与短、快与慢这一类对立的概念，意义不大。有时候，即便是得出了某些“结论”，也是经不起推敲和检验的。
袁：你说了这么多，有何用意呢？
梁：我，我主要是想说，知识，既要积累，也要融会贯通，要化为己有。哦，如果只是一盆水，肯定是载不动大船的。如果折一只纸船放上去，就会各得其便......
袁：纸船，蛮浪漫的啊！哦，除了纸船，你还会叠点什么呢？
梁：小时候，喜欢叠纸飞机。如今，如今——
（说着，望向书桌上方的墙壁。那一面墙上，有两张明星照。每一张墙纸上，都挂着两只纸鹤。恰在这时，一阵清风吹来，那两只纸鹤，舞姿翩翩起来了。）
袁：哦，原来改行叠纸鹤了。哦，我想起来了，有一首《千纸鹤》，蛮好听的——
梁（微微一笑）：你，你想听歌？
袁：想啊，只是，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梁：好吧，既然你想听，我又何妨一唱呢？只不过，如果唱得不好，可不准笑话哟。
袁：既然我请你为我唱一曲，自然就是觉得你唱得好听了。这“笑话”，又从何说起呢？
梁：好，我先酝酿一下，吸吸气；哦，好些时候没唱这首《千纸鹤》了，还要再回忆一下歌词呢。这首歌，原唱邰正宵......（唱）
爱太深，容易看见伤痕。
情太真，所以难舍难分。
折一千对纸鹤，结一千颗心情。
传说中，心与心能相逢。
夜难眠，往事忽隐忽现。
心在痛，对你越陷越深。
折一千对纸鹤，结一千个心愿。
梦醒后，情缘不再飘零......
（......）袁：唱得真好，真动情啊，我，我都忘记鼓掌了。哦，这纸鹤与心愿——
梁：据说，据说是这样的。在叠纸鹤的时候，你可以许一个心愿；当然，也可以把心愿写下来，放到那叠好的纸鹤之上。
袁：哦，是这样。
梁：我，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袁（盯着墙壁上的那两只纸鹤）：这样说来，有些心愿，我正看着呢？
梁（看了那墙壁一眼后，将脸转向了正东方）：当时，当时我只是叠着玩——
袁：当时，你没许愿？
梁：这话，这话怎么说呢？叠纸鹤的时候，那么一点想法，应该是有的吧？不过，如果我说有，要是万一找不到，就，就变成了——
袁：哼，要是随手叠叠，为什么要保留下来；而且，还挂在了墙壁之上呢？哦，宝诚，这一切，你作何解释呢？
梁：哦，昨天下午，我曾经想着，要把这两只纸鹤取下来。
（说着，先是望着书桌前的那把椅子，接着望着书桌，然后，将目光停在了墙壁上）
袁：哦，有句话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宝诚，如果我把这对纸鹤取下来，一探究竟！你，你不反对吧？
梁：这？这，要做点什么，这点自由，你总是有的！只是，在你的眼皮底下，如果我急匆匆地把它们取下来，就显得有点做作了。不过，当一个人有了好奇心——
袁：嗯，我听出来了，如果我去取，你并不反对；你，你只是担心，即便是站在书桌上，我的手，依然够不着那两个小家伙——
（说着，将椅子稍稍向后一挪，臀部离开了椅子面，笔直地站在了地面之上......）
梁：袁大姑娘，且慢！
袁（不解的）：有，有什么问题吗？
梁：现在，你离开椅子了吧？
袁：离开，是离开了！那，那又怎样呢？
梁：也，也没什么，只是，刚才你的第二道题，我记得是这样说的，只要离开这椅子——
袁：哦，是这样！原来，你绕了一个大圈子，就为了这一个——
梁：当时，当时你就说，人，应该有新点子、新思路、新办法。
袁：好吧，这第二道题，你通过了！
梁：也就是说，这第二关，过了？
袁：放心吧，本人虽然只是一个小女子，说话算数，言而有信，也还是做得到的！
梁：好，到现在为止，就只剩下第三关，也就是只剩下最后一关了！
袁：这第三道题嘛，我正在想；不过，这纸鹤之谜——
梁：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说着，走到书桌前，双手一撑，整个人就上了书桌；接着，一伸手，就把那两只纸鹤取下来了。回到地面上之后，将这对纸鹤递到袁玉鑫手中。）
袁（展开纸鹤，念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哦，原来是一首唐诗——
梁：当时，还只是两张白纸的时候，我这边写两句，那边写两行；写完之后，一时心有所思，就把它们叠成了一对纸鹤。
袁：那，你将这一首《大林寺桃花》分成两半，有何用意呢？
梁：大概，大概是这样吧，前两句说的是，属于自己的那一个季节，总是会有的。后两句，说的是有朝一日，这小小的空间里，也会绽开一朵粉红、亮丽的桃花——
袁：这样说来，这个夜晚，你还真的走桃花运了？
梁：可以，可以这样说吧。不过，“行百里者半九十”，这......
袁：不错，“行百里者半九十”！尽管那万里长征走过了三分之二，你依然很清醒、很谨慎，难得啊！哦，小梁，一进到这宿舍，你又是背诵诗句又是对对联，又是唱歌又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也算是多才多艺了——
梁：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袁：哦，是这样的，平时我们所听到的每一首歌，一般都有三个要素：作词、作曲、演唱。当然，也还需要伴奏录音什么的，这些，暂且不说了吧。我只是想问你，在作词、作曲、演唱这三要素里，你觉得，那一个最难？
梁：作曲，是作曲。
袁：哦，作曲最难？这，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好吧，说说理由。
梁：歌词，和说话差不多的，典雅大气的唱词，自然不是哪个人都能够写得出来的；不过，几句口水话，毕竟还是人人会说的。因此，作词虽难，毕竟还不至于高不可攀。至于演唱，虽说有高下优劣之分，然而，大多数人还是能够哼上几句的，这些年，到歌厅一展歌喉的人，从来不在少数，因此，如果撇开艺术水准不说，演唱本身，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袁：嗯，在现实生活中，确实是这样的。不过，这作曲之难，你还没有正面说啊？！
梁：说来惭愧，平时一见到曲谱，哪怕只是简谱，我也是头皮发麻。想想看，连人家写好的简谱，都不能够顺利的唱出来，这带有创作性质的作曲，其难度，可想而知——
袁：哦，是这样。套用一下，对于我们的小梁来说，作曲之难，“难于上青天”。
梁：嗯，真的就是这样，丝毫不夸张。
袁：你会唱的歌，也不算少了；那，一首新歌，你是怎样学会的呢？
梁：主要是跟，跟唱。以前，跟收录机，跟广播，近些年，跟电脑、跟手机。一句话，有歌声的地方，就有一颗跟唱的心。
袁：“留心处处皆学问”，果然不错啊！其实，有时候，我也曾经这样想，会唱就行了，管它什么途径。当然，要唱好，也还是不简单的。
梁：这样说来，我们倒是“同道”了——
袁：小梁，也不要高兴得太早，这第三关，就和唱歌有关。
梁：唱歌？那，太好了，我，我——
袁：小梁，平时你所唱的，都是别人的歌吧？
梁：我不会作词作曲，自然是唱别人的歌了！
袁：其实，还应该加上这样一句，就是最终学会的那些歌，也还是“捡”来的。
梁：管它呢，捡到篮里的都是菜，唱在嘴里的都是歌。
袁：嗯，倒也是。集作曲、作词、演唱于一身的人，像罗大佑、齐秦、郑智化、崔健、汪峰，毕竟是凤毛麟角。这样吧，作曲太难，就免了。这第三道题，也就是最后一关，是你作词并演唱一首歌——
梁：这？这——
袁：确实，这太为难你了。不过，今天夜晚，一路上斗智斗勇的，好嗨啊！既然是这样，为何不更尽兴一点呢？
梁：是啊，出题者自有出题者的难处，一时半会之间，再拟出一道新试题，多半也是要伤点脑筋的；更何况，已经拟好的题目用不上，心有不甘啊......
袁：梁宝诚，你是在讽刺我不会命题吗？
梁：那，那倒不是——
袁：宝诚，我提醒你，这可是最后一关了......
梁：这个，我懂的。现在，我可要把自己当做那位现炒现卖的张帝了。哦，有时间限制吗？
袁：这样的一道难题，自然不能操之过急。不过，最好也不要拖得太久。如此良宵，属于你和我。哦，半小时，半小时怎么样？
梁：“良宵一刻值千金”，如果能够在十分钟之内写下歌词，唱起来多半不会超过五分钟！这样，这样一来，我，我就多拥有了十五分钟......
袁：你？你——
（一支香烟点燃了，袅袅烟雾之中，梁宝诚时而抓耳挠腮，时而眨眨眼睛，时而浓眉紧锁，时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于是，香烟燃到那尽头之时......）
梁：袁大姑娘，竖起耳朵，等着听歌吧。
袁（又惊又喜）：这，这么快？！
梁：昔日曹子建七步成诗，我自是自惭不如；不过，今夜大美人一旁督阵，一支烟工夫，这一曲《偶遇》，还是写出来了！哦，是按照《糊涂的爱》的曲谱，新填的词。（唱）：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昨天已远去，今天相遇，往事不必再提起。
人间聚散花开花落，萍水相逢就像是一场梦。
放眼明天长路漫漫，你我相约携手同行。
遇见了你，前生修来的福气。
遇见了你，笑看红尘路。
遇见了你，今生最美的风景。
遇见了你，一天天走过风雨......
（如诗如梦；十五分钟之后）
袁：梁宝诚，你，你是不是在嫌弃我？
梁（歉然且愕然）：没，没有啊！
袁：没有？你已经过了那三道关口，今夜，我，我就是不设防的了。你，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是“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
梁：我，我觉得，如果留有一点余地，于你于我，都是——
袁：留有余地？哦，这样一来，以后再遇见哪个狐狸精，把持不住，你就可以抛下我，堂而皇之的，去另寻新欢——
梁：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袁：那，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梁：我觉得，有些事情，也不急在一时半会儿之间。哦，就像那句词所说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袁：梁宝诚，我，我真的佩服你！什么事情到了你手上，都是一大套一大套的。好吧，我告诉你，这句词所说的，是一年一度的鹊桥相会，是无可奈何之下的自我安慰！现在，我和你之间，可没有隔着那样一道天河啊！
梁：这个，这个我懂——
袁：“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那一瞬间，我真恨不得给你一巴掌！你，你这，你这畏手畏脚的伪道学！
梁：那一瞬间，我，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袁：天啊，都箭在弦上了，你还想起什么事情来呢？哦，你是不是有病呢？
梁（淡淡一笑）：那，那倒不至于！当时，我心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个夜晚，好像还，还缺点什么吧？
袁：还缺点什么？你觉得追得还不够久，要凑够“五关”去？
梁：或许，有一点那方面的意思吧？“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唉，这个夜晚，我演惯了“求职者”，就是，就是没当过——
袁：主考官？你，你想当一次主考官？
梁：嗯，有这个意思。
袁：小梁啊，你是求婚，自然就是扮演那“求职者”的角色了！你想当一次主考官，从心理需求的角度看，也无可厚非。不过，你想过没有，万一我回答不了你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你该怎么办呢？是不是再去找一位应聘者呢？
梁：事情的微妙、为难之处，也就在这里！我，既想过一把主考官的瘾，又要使你“面试过关”：这尺度，确实不太容易把握——
袁（嫣然一笑）：确实，你心思很细腻，甚至有点偏执！看来，不让你得偿所愿，你终究是有点“意难平”的。好吧，出题吧，可别太难哟，小心吃不上葡萄——
梁：到嘴的肥肉，自然是不能轻易失去的——
袁：你，你才“肥肉”呢？
梁：好吧，时间有限，先不做口舌之争了。这第一道题是这样的，日历，我们都是很熟悉的了，其中，1、3、5......叫单号，2、4、6......叫作双号，那么，请问，一年里面，是单号多呢，还是双号多？抑或是一样多？
袁：很简单，单号多！
梁：为什么呢？
袁：由于没有0号，每一个月都是从1号开始的，也就是说，先有单号，再到双号！因此，无论如何，单号都不会少于双号。与此同时，一年里面，只要有一个月是31天，那么，单号就一定多过双号！事实上，一年12个月中，1、3、5、7、8、10、12，一共有七个月，都有31号，由此可见，一年里面，单号肯定多过双号。
梁：回答正确！哦，是不是到此为止了呢？
袁：小梁，既然开了个好头，如果我就此停下，倒像是欠了你的一点什么了！你的“小恩小惠”，我只能是心领了。好吧，男女平等，我也要闯过你的三个关口，不让你小瞧于我。
梁：好吧，袁大姑娘既然有此心愿与胆识，我这主考官，就是当定的了！好吧，如果有一支铅笔什么的东西掉落到地面上，你怎么把它捡起来？（说着，右手举起一支铅笔）
袁：用手，用手捡啊！这么小儿科的问题！
梁（微微一笑）：这，这只是问题的引子。（说着，手一松，铅笔落到了地面上）现在，铅笔就在地面上了，如果不能用手，你怎么办呢？
袁：可以戴手套吗？
梁：不准用手，也包含与用手有关的工具，像戴手套、拿钳子什么的，都不允许！
袁：那，我就用嘴巴——
梁：好啊，你试试看——
袁（嫣然一笑）：本来，用嘴巴，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这样的地面，可不值得哟。哦，我再想想看。这，这......（说着，稍稍侧过身子，用右脚最靠里的那两个脚趾，夹起了那枝地上的铅笔，并放到了对方伸过来的手上）小梁，怎么样？
梁（竖起大拇指）：巾帼不让须眉，不简单啊！这第三道题，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总的看来，恐怕要有一点运气......
袁：宝诚，你就不必兜圈子了。
梁：好吧，是这样的。男女声对唱歌曲，你总有所了解吧？
袁：平时，也听过几首。
梁：哦，是这样的，你说出一首自己会唱的对唱歌曲，这首歌曲，恰恰我也会——
袁：人心隔肚皮哟，如果我说了，你本来是会唱的，可你偏偏说不会，那怎么办？
梁：没那么严重吧？好吧，平时我也手抄了好些首歌曲，就在这个本子里（说着，举起一本红绿相间的笔记本）到时你一看就知。
袁（笑得花枝乱颤）：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互动题”！好吧，我想一下——
梁：可要想清楚哟，记住，只有一次机会，也就是说，只能说出一首歌的歌名。
袁：就一次机会？
梁：不错，就一次。
袁：好吧，既然只有一次机会，那可要慎重一点。哦，小梁，我们最初只是陌路，我们的认识，经过了别人的介绍，对吧？
梁：是啊，有点像相亲。不过，相识之后，就变成自由恋爱了。
袁：这事情，说起来也有点一言难尽的感觉，一方面，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影子；另一方面，在别人的牵线搭桥之后，经过一次次的相约，我们，我们都在做着某种选择——
梁：是啊，这是，这是两情相悦的选择......
袁：因此，这第三道题的答案就是——《选择》！
梁：玉鑫，你这一招，厉害啊！
袁：过奖，过奖！这一招，还是刚刚跟你学的！
梁：好吧，既然是这样，我们就试着合作一下，唱一唱这首《选择》？
袁：我唱男声？
梁：你唱男声？那好，我帮你和声......（戏谑几句之后，歌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响起）
（梁；男）风起的日子笑看落花，
（袁；女）雪舞的时节举杯向月。
（梁）这样的心情，
（袁）这样的路，
（梁，袁；合）我们一起走过。
（袁）希望你能爱我到地老到天荒，
（梁）希望你能陪我到海角到天涯，
（梁，袁）就算一切重来我也不会改变决定，
我选择了你，你选择了我......
（珠圆玉润的歌声中，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了.,.....）
（“啪”的一声响起，梁宝诚的手背，被打了一下）梁：玉鑫，你怎么了？
袁：有酒吗？
梁：葡萄酒，倒是有两瓶。
袁：葡萄酒，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红酒了。好啊，两瓶一起拿过来。
梁（拿酒找杯子的同时，暗自思忖道：这一次，还真的是“人心隔肚皮”了！时间也不早了，不想着休息一下，偏偏要先来几杯）哦，玉鑫，没准备有下酒菜啊！
袁：我，我只说要喝酒，说过要吃菜吗？
（“噹”的一声响过，两人干了一小杯红酒）梁：玉鑫，夜深人静，想不到你还有如此雅兴。
袁：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好吧，为我们刚才的合作，再干一杯！
梁（一饮而尽之后，淡淡一笑）：这第二次干杯，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好事成双了吧？
袁：是啊，谁都希望好事成双；不过，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粥，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好。
梁：嗯，有道理。只是，酒入胃肠之时，我忍不住这样想：这几个小时里，我们忙了那么久、那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袁：问得好啊！哦，这个问题，也就是上次我为什么要拒绝你，你想过了吗？
梁：走出家门后，走在前往这宿舍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
袁：那，你的答案呢？
梁：答案？哦，或许就像你刚才所说的，“心急吃不了热粥”？
袁：这，这其实只是一种形象化的概括。嗯，那一次，当你搂住我的时候，我是又惊又喜。不过，一阵热血涌过之后，我还是克制住了。哦，你说说看，这是为什么呢？
梁：换作我，我也会这样做的。
袁：此话怎讲？
梁：打个比方吧，帷幕，是要一层层的拉开的，缺少了神秘感，缺少了悬念，就太乏味了。
袁：你用看戏来打比方，也算是一家之言吧？上一次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其实，你现在最大的疑问，恐怕就是刚才手背上所挨的那一下了吧？
梁：嗯，你看人，真的是看到心里去了。刚才你所说的，我承认。
袁：承认是一回事，想不想得清楚，又是一回事——
梁：是啊，那“啪——”的一声响起的时候，我真的有身在梦境之中的惊惑了。
袁：好吧，套用一下乒乓球比赛的术语，今天晚上，先是男单，接着是女单，那么，这样一来，还缺少什么呢？
梁：那，那应该就是混双了。
袁：是啊，本来，既然你已经过关，那么，赛事也就该结束了。唉，只是，你这家伙，偏偏节外生枝，要想体会一下做主考官的感觉。既然是这样，我索性再加上一个项目。好吧，从现在开始，就是混双比赛的时间了。
梁：看来，对于完整与完美，你倒有着孜孜以求的一面。
袁：那些过场话，不说也罢。这样吧，我们先定一下游戏规则，然后，再想办法解决这两瓶红酒。你，你觉得怎么样呢？
梁：恭敬不如从命；不过，我只是担心，恐怕酒还没见底，其中的一个人，甚至是两个人，就不知身在何处了。
袁：那，那就要看各人的水平、造化和运气了。哦，你说说看，怎么个玩法？
梁：这样吧，要想这酒消失得快，游戏就得有一定的难度。哦，这样吧，上面一个人唱出一句歌词，比如说“风起的日子笑看落花”，这最后一个字是“花”，另一个人所接着唱的，就必须以“花”字开头，比如说“花儿为什么这么红”。如果十秒钟之内接不下去，就算输了，就要罚喝半杯酒。
袁：对酒当歌，这个主意好啊！哦，所接的那一句，可以是同音字吗？
梁：为了让酒消得快，我不同意这种有失形象的做法。
袁：这样也好，不然的话，容易引起争议。哦，受罚的那一位，又该如何重新开始呢？
梁：既然他（她）已经被罚了一杯，就可以任选自己熟悉的一句重新开头。
袁：不错，受罚者理应优先。哦，谁唱第一句呢？是不是要“剪刀锤子布”定先手？
梁：那，那就不必了；我，我放弃先手。
袁：哦，这时候，你倒想起女士优先来了。好吧，不必再客套了，我，我开头：（唱）“春风她吻上了我的脸”，最后一个字：“脸”。
梁：哦......（十秒钟之后，端起酒杯，喝下半杯红酒）好吧，到我起头了，（唱）天边飘过故乡的云。最后一个字：云。
袁：（唱）云来遮，雾来盖——
梁：（暗自嘀咕道：出师不利啊！举起酒杯）哦，连挨两杯了。
袁：不是“挨”，而是“得”；好事成双嘛。
梁：事不过三，好吧，这一次，争取让你来个开门红。（唱）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最后一个字：窝。
袁：（......）哼，在你的狗窝里，没办法。（举杯喝酒）这一次，再给你一个机会，来一句容易一点的。（唱）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最后一个字：天。
梁：（唱）天还是天，哦，雨还是雨——
袁：（唱）雨一直下，
梁：（唱）下雪了，天晴了。
袁：（......暗想：这家伙，还真能唱啊）没办法了！（举杯一饮而尽）好啊，该让你尝尝酒的味道了！（唱）下雪别忘穿棉袄——
梁（苦笑......）：这报应，来得好快啊！（举杯喝酒）好吧，我也来一句简单一点的，（唱）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最后一个字：来......
袁：（唱）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
梁：（......几声苦笑）游不动了，不知往哪里游了？（举杯喝酒）
......
袁：哦，这办法好啊，酒消得这么快的！（说着，望着只剩下了一大杯的红酒。）哦，宝诚，就这一杯了，那游戏，还继续往下吗？
梁：（摇了摇头）既然，“多乎哉，不多也”，那，那就——
袁：“多乎哉，不多也”？好熟悉的一句话啊！嗯，在哪里见过的呢？
梁：哦，想起来了吗，应该是《孔乙己》！我记得，当时茴香豆都分完了的时候，孔乙己这样对那些舍不得离开的、围观的孩子说——
袁：小梁，这一次，我可真是真正地佩服你了：喝了那么多，居然还能够记起这“多乎哉，不多也”来，换作我，那是，那是不可能的——
梁：玉鑫，你，你不用佩服我。说句老实话，本来，我是这样想的，在打开第二瓶酒的时候，你就会烂醉如泥了。可惜啊，如今这第二瓶也只剩下一杯了，你，你竟然还这么清醒！我想啊，这样的游戏，一个人水平再高，那其中将近一半的酒水，总免不了要喝下去的。玉鑫，我，这一次，我说得不错吧？
袁：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总是免不了的。哦，现在，我们可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了吧？宝诚，我，我说得不错吧？
梁：嗯，是知己，真正的知己！哦，还有一个词语，叫“惺惺相惜”——
袁：“惺惺相惜”？惺惺相惜，你，你的意思是，这最后一杯红酒，倒不一定要分出那什么输赢胜负的了？是，是这个意思吧？
梁：是啊，就是这个意思。要不，我一口干了？（说着，要去拿那酒杯，那右手，像突然受到电击似的，抖了几下。）
袁：（又是心疼又是爱惜）小梁，别逞能了，这一杯再喝下去，恐怕，恐怕前面的那些酒，就白喝了！我，我......
梁：你，你是担心，担心我不胜酒力，我会呕吐？
袁：嗯，喝醉了，蛮麻烦的。哦，如果酒量足够大，我，我倒想试试——
（说着，将手伸向杯子。）
梁：（一把按住那只纤纤素手）玉鑫，算了吧，先留一下。哦，我们先喝点白开水，醒醒酒再说。（说着，就要去倒开水。）
袁：（不解的）白开水？没，没茶叶吗？
梁：茶叶，倒是有的；只是，现在有点头重脚轻了，只怕泡不了茶了——
袁：（摸了摸自己的前额）是啊，我觉得额头有点烫，有，有点发烧的感觉。
梁：其实，君子之交淡如水。有没有茶叶，都是一样的。
袁：哈哈，你这耍花招把我从椅子上骗起来的家伙，也，也自称起“君子”来了——
梁：或许，“君子”还真说不上，不过，“小人”，我是不愿做的了。哦，当时，当时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这，盼你多见谅——
袁：江湖？什么样的江湖呢？
梁：表面上看，整个屋子里，就我们两个人，似乎还说不上什么江湖。其实呢，江湖，江湖倒是最讲规矩的。当时，要是过不了那第二关，再好的戏，再好的剧本，都将是演不下去的了。在那种时候，自然就不能墨守成规了。
袁：哦，就算是有心相让，你也会觉得，这，这是某种施舍。不错，如果靠别人放水而过关，你，你肯定是不开心的。小梁，我说得不错吧？
梁：嗯，是那样的。来，喝一杯水再说。（说着，将两只水杯放在了桌面之上）
袁（将第二杯水喝了个涓滴不剩）：看来，这白开水，倒还真能解酒。
梁（一边帮对方倒水，一边向外侧吐出一大口酒气）：红酒度数低，过了一些时候，酒气就会慢慢过去的。（倒完之后，自己也喝了一大口白开水）
袁：这样说来，剩下的那一大杯酒，还是有可能解决的。
梁：确实，已经在杯子里的酒，是不能够再往回倒的。
袁：是啊，开弓没有回头箭。只是，怎样才能够喝完呢？
梁：那，掺水喝吧？
袁：馊主意！如果把它倒在地上，还勉强可以说是敬天地。掺在水里喝的话，酒品就要大打折扣，换句话说，那就是叶公好龙、暴殄天物了。
梁：（自嘲的一笑）我，我说的那一招，是为了喝酒而喝酒，境界太低，确实是馊主意。哦，玉鑫，那办法，你想出来了吗？
袁：酒气，稍稍小了些；不过，办法，一时还是想不出。
梁：（沉吟片刻）这样吧，我给你讲个小故事——
袁：小梁，酒气刚过一些，你，你就能够讲故事了？
梁：“李白斗酒诗百篇”，可见，有点醉意，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袁：是啊，带着几分酒意，武松才能够醉打蒋门神。
梁：既然是达成了共识，我，我就开始讲故事了。话说有一天，取经归来以后的猪八戒，路过高老庄的时候，听到屋子里有哭泣的声音。“大胆狂徒，竟敢欺负我家娘子！”猪八戒这样想着，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
袁：他，他看见什么了？
梁：唉，房间里除了高娘子，就是一碗酒了！“猪哥，总算把你盼回来了！”高娘子冲上前去，一把扑入猪八戒的怀里。软语温存一番之后，猪八戒问道：“娘子，你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娘子扯了扯猪八戒的那只大耳朵，柔声道：“自从你离开高老庄，去西天取那什么破经，我就一天一碗闷酒，等着你归来。今天，可把你盼回来了！”
猪八戒惊愕的问道：“就一碗酒了？”
娘子回答：“我，我一个采桑养蚕的妇道人家，又没开钱庄，哪来那么多银两买酒喝呀？！”
猪八戒拍拍口袋，大声说道：“银两不成问题，我，我这就买酒去，我们一醉方休——”
“我，我不让你去！”娘子说着，把猪八戒抱得更紧了。
“为什么？”猪八戒嘀咕道。
“你一去，一路上拈花惹草的，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那，俺老猪给钱，娘子，你辛苦走一趟？”
“酒家离这儿一两里地，一个来回，半个时辰，总是少不了的啊！”
猪八戒摇着那一对碗口粗的大耳朵，大声嚷道：“俺老猪要去，你又怕花心，一去不回。给银两让你去嘛，你又嫌路远。这，这可怎么办呢？哦，那句话，那句话叫什么良宵什么值的？俺老猪是个粗人——”（梁宝诚说着，将目光停在了袁玉鑫脸上）
袁：（咯咯一笑）还真是个粗人，连“良宵一刻值千金”都不懂！
梁：那，你的意思是——
袁：很简单嘛，一人一口，将那碗酒喝干了，不就解决了吗？
梁：（竖起大拇指）高明，果然大有见识！来，站起身来——（说着，将那一杯酒分成了两半，将稍少的那半杯递向对方。）
袁：（站起身后接过酒杯，不解的）小梁，你，你这是——
梁：（淡淡一笑）刚才，你不是说了吗，一人一口，将那酒喝干了......
袁：原来，你就是那猪八戒——
梁：猪八戒，也是不错啊，至少还想着美人......
（杯盘狼藉。半小时之后）
袁：这一下，你可是“一醉方休”了吧？
梁：嗯，有你在身边，那嫦娥什么的，我也懒得去想呢！
袁：呸，把我说成是高老庄的娘子......（盯着对方的眼睛）哦，宝诚，刚才的那个故事，你，你是从哪里听来、看来的？
梁：（指了指自己的心窝）这，这是临时编造出来的......
袁：宝诚，你，你真坏——
梁：要是我“不坏”，刚才的那“良宵一刻”，又从何而来呢？
袁：哦，我想起来了，你的名字“宝诚”，原来是“保证成功”的意思啊！
梁：要那样理解，也未尝不可。哦，听你这样一说，此时此刻，我倒还另有所悟了——
袁：（眼波里顿起涟漪）小梁，你，你还悟出了什么来了？
梁：（用左手食指点了点对方的手掌心）你姓袁，（将那手掌心引向自己一侧）我姓梁，合起来就叫——
袁：（轻声念叨着：袁梁，梁袁；哦——）良缘！
梁：原来，这样一个暮春的夜晚，我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段良缘。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袁：天意，自然也有几分。不过，这几小时，毕竟，还是，还是你和我，一步步的走过来了。看来，也少不了“事在人为”啊。
梁：确实，姻缘就像那鸟的两只翅膀，一起共振，形成合力，才能够飞得起来。
袁：在过第三关时，你即席编了那一曲《偶遇》，挺感人的。哦，现在，现在我还想再听一遍——
梁：其实，这是一首对唱歌曲。
袁：你，你的意思是——
梁：那原来的曲子，你也是很熟悉的，我想，看一下歌词之后，我们也来对唱一番。
袁：夜很深了——
梁：那，那就不分你我了，我和你，来一次男女声“小合唱”？
袁：好吧，我先熟悉一下歌词。
（几分钟之后，合唱的声音响起）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昨天已远去，今天相遇，往事不必再提起。
人间聚散花开花落，萍水相逢就像是一场梦。
放眼明天长路漫漫，你我相约携手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