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我的下巴逼我签下婚前协议时, 绝不会想到三年后我会成为他高攀不起的存在。 离婚那天我笑着说:「傅总,祝您和您一文不值的爱情百年好合。」 后来他深夜喝醉砸了我公寓的门: 「念念,我后悔了。」 监控那头他的新欢尖叫:「你老婆绿了我老公?!」 我晃着红酒杯对屏幕举杯: 「不,是您老公,终于绿了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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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钢笔塞进指缝,金属的寒意硌得指节生疼。
傅斯年捏着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强迫我抬起脸,对上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映得一半明一半暗,如同他这个人,看似光华耀目,内里却只有冰冷的算计。
“签了。”
两个字,命令的口吻,连多余的一个音节都吝啬。
纸张簇新的气味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一种曾经让我痴迷,如今只令人作呕的味道。那几页所谓的“婚前协议”摊在昂贵的花梨木书桌上,白纸黑字,条条框框都在迫不及待地划分着泾渭分明——他的,永远是他的;我的,如果他能施舍,那也随时可以收回。
包括尊严。
我的视线被迫聚焦在那些条款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像蚂蚁一样啃噬着视网膜。其中最刺眼的一条:婚姻存续期间,若因女方过错(定义权最终解释归男方所有)导致离婚,女方净身出户,并需支付天价违约金。
下巴上的手指又加重了力道,我甚至能听见自己骨骼轻微的咯吱声。
“别让我说第二遍,苏念。”他的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处理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而不是决定他未来妻子——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命运。
喉间涌上铁锈般的腥气,是我死死咬住口腔内壁的结果。我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这张曾让我无数次怦然心动,以为能托付一生的脸。如今只剩下一片漠然的精致,好看得如同雕塑,也冰冷得如同雕塑。
指甲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支撑着我不至于在他面前瘫软下去。
我知道我不能哭,不能闹,更不能求。那些情绪只会让他更不耐烦,更觉得我果然只是为了他的钱、他的地位而来,印证他所有预设的鄙夷。
最终,我松开紧咬的牙关,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笔,却还是依言,在那份卖身契般的文件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破纸面,沙沙作响。
像是一场葬礼的序曲。
他满意地松开手,甚至纡尊降贵地用指腹抹过我下巴上被捏出的红痕,动作带着一种施舍般的狎昵。
“乖。”
他拿起协议,检查签名,眼神专注得像是在鉴赏一件刚到手的新藏品,而不是他刚刚剥夺了所有保障的未婚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将协议锁进保险柜,“咔哒”一声轻响,锁住的仿佛是我接下来所有的人生。台灯的光晕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那双或许从未对我真正流露过温情的眼睛。
那一刻,某个曾在心底疯狂滋长的东西,彻底死了。
三年。
整整一千多个日夜。
足够一座城市添几栋摩天大楼,足够一个明星从巅峰坠落,也足够我将傅斯年加诸在我身上的所有轻视、冷漠、以及他那份用无数条款构筑的、充满提防的“爱情”,碾磨成灰。
离婚协议是傅斯年的首席特助送来的。
地点依旧在那间书房,连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的角度都和三年前那般相似,空气里浮动着尘埃,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微弱的送风声。
特助公式化地陈述着财产分割事项,语气平板无波。傅斯年坐在那张宽大的皮质老板椅上,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似乎有些不耐,又像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
他终于要彻底摆脱我这个“为钱而来”的包袱了。
而我,安静地听着,手里把玩着一支万宝龙的钢笔——傅斯年曾经惯用的款式,如今在我指间温顺地转动。
直到特助说完,将一份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夫人,请您签字。”
我抬眸,目光越过特助,直接落在傅斯年身上。他似有所觉,终于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对上我的眼睛。
我笑了笑,不是过去那种带着怯懦和讨好的笑,而是唇角精准上扬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慵懒,又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没有半点犹豫,我拔开笔帽,在每一处需要签名的地方利落地签下“苏念”两个字。笔锋凌厉,几乎要透穿纸背。
最后一笔落下,我将钢笔轻轻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傅总,”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在寂静的空气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嘲弄,“祝您,和您那一文不值的爱情……”
我刻意顿了顿,欣赏着傅斯年骤然蹙起的眉头,以及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愕然。
然后,一字一顿,笑吟吟地补上最后四个字。
“百、年、好、合。”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眼,拿起我手边那只限量的鳄鱼皮手包,起身,高跟鞋踩在光洁的柚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均匀的嗒嗒声,一步步走向书房门口。
没有回头。
身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知道傅斯年在看我。他的目光或许带着惊疑,或许还有被冒犯的怒意,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走出那栋囚了我三年的奢华别墅,初夏的风带着傍晚的凉意吹拂过来,扬起我鬓边的发丝。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到面前,穿着制服的司机恭敬地为我拉开车门。
“去机场。”我坐进车内,对前排的助理吩咐道,“收购案的最终谈判,我不想迟到。”
车子平稳地驶离傅家别墅,将那座华丽冰冷的牢笼彻底甩在身后。后视镜里,那栋建筑物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拐角。
我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闭上眼,指尖轻轻拂过无名指上那道浅浅的戒痕。
不是结束。
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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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需要主动去打听苏念的消息。
离婚后的日子起初并无不同。甚至更清净,更自在。少了那个总是用带着期盼又怯生生的眼神看他的女人,空气都似乎顺畅了许多。
他如期娶了林薇,那个像火焰一样热烈、家世相当、对他事业更有助力的女人。媒体盛赞他们是天作之合,商业联姻的典范。
但有些东西,悄无声息地变了。
苏念像是人间蒸发,又像是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骤然重生。
偶尔,他会从一些意想不到的渠道听到她的名字。
某次商业酒会,合作方的老总笑着拍他肩膀:“傅总,听说之前那位傅太太……哦,就是苏小姐,了不得啊!南城那块人人盯着肥肉,居然被她不声不响地吞下了,手段又狠又准,佩服佩服!”
另一次,是财经杂志的年度人物专访,印在封面上的女人穿着利落的白色西装,妆容精致,眼神锐利而自信,标题耸动——“新晋点金圣手:苏念与她的科技帝国崛起”。
他几乎认不出那是那个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苏念。
她投资的生物科技公司股价一路飙升,她一手促成的跨国合作案轰动业界。她的名字开始和“传奇”、“神话”这样的字眼联系在一起。
曾经被他傅斯年圈养在别墅里,用一份严苛协议界定着的金丝雀,振翅之间,竟已飞上了他都需要仰望的穹顶。
一种莫名的烦躁开始如藤蔓般缠绕他。
尤其是在深夜,应酬完回家,面对林薇那张越来越熟悉的、带着精明算计和掌控欲的脸时,他总会不合时宜地想起另一张脸。想起她最初时看他时眼里纯粹的光亮,想起她最后签下离婚协议时那抹讥诮的笑,和那句“祝您和您一文不值的爱情百年好合”。
一文不值。
这个词反复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开始在下班后流连酒吧,用酒精麻痹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和悔恨。他拒绝承认那是后悔,他傅斯年怎么会后悔?他只是……有些不适应。
林薇的抱怨和猜疑越来越多,争吵不可避免。她摔碎了他收藏的古董花瓶,尖声质问他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前妻”。
那个花瓶,是苏念曾经很喜欢,擦拭时总是格外小心的。
他看着她狰狞的面孔,忽然觉得无比厌倦。
酒精和情绪在一个深夜彻底失控。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也不知道是怎么甩开试图阻拦他的林薇,怎么开车到的这所顶级公寓楼下。酒精烧毁了他的理智,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他要见她!现在!立刻!
“苏念!苏念你出来!”
他用力砸着那扇厚重的防盗门,拳头撞击金属发出沉闷的巨响,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高级公寓的隔音极好,他的吼叫和砸门声显得格外突兀和狼狈。
“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苏念!”
门铃被他按得噼啪作响,急促得如同他混乱的心跳。
安保系统无声启动,门禁对讲机里传来冷静的女声:“傅先生,请您立刻离开,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滚开!”他对着摄像头怒吼,眼眶通红,领带歪斜,完全失了平日里的矜贵从容,“苏念!你出来见我!我后悔了……我他妈后悔了!你听见没有!”
他像是困兽,用尽力气捶打着那扇纹丝不动的门,声音嘶哑,染着浓重的酒气和无法自控的痛苦。
“念念……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他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额头抵着冰冷的门板,重复着语无伦次的呓语。
与此同时,公寓顶层,宽敞的客厅里只开了几盏氛围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苏念裹着柔软的丝质睡袍,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醇红的葡萄酒。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分屏显示着门口监控的实时画面——傅斯年醉醺醺的癫狂状态,以及……另一个监控窗口,连接着她特意“赠送”给林薇的某件智能家居礼物背后的隐藏探头。
画面上,林薇显然收到了安保系统的报警提示,正穿着睡衣,脸色铁青地看着手机屏幕里自己丈夫的丑态。
傅斯年还在门外嘶吼着那些迟来的、廉价无比的忏悔。
苏念轻轻晃动着酒杯,殷红的酒液在水晶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度。
她嘴角噙着一丝冷冽的笑意,目光落在分屏里林薇那张因愤怒和嫉妒而扭曲的脸上。
然后,她听见监控喇叭里传来林薇几乎破音的尖叫,穿透了电子设备,带着极致的震惊和被背叛的狂怒:
“苏念!你老婆绿了我老公?!!”
显然,林薇搞错了愤怒的对象,或者说,她根本无法接受傅斯年此刻忏悔的对象是苏念这个事实。
苏念微微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低低地笑出了声。
她端起酒杯,对着平板屏幕上林薇那张写满惊怒交加的脸,以及门口监控里傅斯年烂醉如泥的狼狈身影,优雅地遥敬了一下。
声音透过内置麦克风,清晰而缓慢地传递出去,带着一丝慵懒的、毫不掩饰的嘲讽:
“不。”
她顿了顿,欣赏着林薇瞬间僵住的表情,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补上:
“是您老公,终于绿了您自己。”
说完,她切断了监控连接。
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甘醇微涩的液体滑过喉咙。
窗外,城市的灯火绵延至远方,如同一条流动的星河。
她起身,走向卧室,再没有回头看一眼屏幕上定格的混乱。
就到这吧。
她的新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