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今天我忘了你的生日!
下午看到老三发到群里你手捧鲜花的照片,我还纳闷,随即恍悟今天是你生日。上午老二打电话问我中午可有时间回去,我怎么就没想起今天是你生日?
知道你不会责怪我,我还是有些自责。上个周末,我们是在一起聚了的。你和老二的生日相隔三天,你说你们合二为一,你的生日不再过了,但是,至少我应该给你打个电话呀!
去年,爸爸过生日,我给他写了篇文章,念给你们听。我说,等你过生日,我也给你写一篇。
今晚,我兑现诺言,算是给你的生日祝福吧!
真要写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从小跟爷爷奶奶吃住,上小学了,我才回到你的身边。虽然,村南村北近在咫尺,但是我对爷爷奶奶的爱胜过对你的爱,尤其是疼我的爷爷去世后,我对奶奶更亲近,和你,仿佛很疏远。刚上了三年小学,又跟随父亲到县城求学,和父亲相伴的时间远远超过你,受他的影响远远大过你,和你,好像很生分。
后来,我们在县城安了家,日子仍过得很拮据。有段时间奶奶搬来与我们同住,你们婆媳好像总不大容易处好关系。每每你们发生龃龉,我总站在奶奶一边,看不惯你的举止,甚至在心里鄙视你。渐渐地,你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敌意,很无奈,愤愤然。
印象中,你是爱生闷气的。我们姊妹很小的时候,不知为了什么,你和爸爸时常就不说话了,甚至吵架。你默默地流泪,怄在床上不吃也不做,我们姐妹就噙着泪到村北请爷爷奶奶来劝架。这个画面,盘桓在我脑海里多少年!
我结婚了。
老二结婚了。
老三结婚了。
我们都离开了家。
我们最怕周末回家看到的场面是你们都不说话,或者,听你诉苦。当然,你是从不向我诉苦的。可能你觉得说了我也不一定理解你。有苦,你只向她俩诉。凡是认识你们的人,没有一个不说你们是好人的。两个好人,为什么日子就过不好呢?我们姐妹每每从你们的婚姻反思。婚姻如太极,很多时候是不能硬碰硬,钻牛角尖的。以柔克刚,柔中有刚,是婚姻之道,也是生活之道。
你对我只是客气。把我当客。不让我做这,不让我做那。只让我坐享其成。我只好顺水推舟。你优待我,从不顾忌老二老三的感受。好在,她们都不与我计较罢了。
前几年,你和爸先后害病,其中你的一次大病,是你俩生气气的。好在,都看得及时,没有大碍。
自那以后,你开始锻炼了,每天两次在河堤上散步。身体好了,你的心境也变得简单、清净、幸福多了。你心情愉悦了,你和爸就和谐了。人要学会改变,改变不了对方,就改变自己。一旦自己改变了,对方也许也会有变化。前几天我们小聚时,爸爸为你夹菜,我们姊妹笑谈,妈是今天最幸福的人了!
看到一辈子磕磕绊绊的父母晚年生活得美满幸福,相濡以沫,做子女的还有什么奢望呢?
养儿方知报母恩。我渐渐理解了你的不容易。
你是喜欢唱歌的。记得幼年时,当你忙完了地里的农活,我也曾在你的臂弯里,听你哼歌谣,月色溶溶,你的声音清晰又缥缈,不知不觉,我就沉沉睡去了。稍稍大了点,孩子多了,家里地里,你渐渐没有了唱歌的心境。不过时常在麦罢或秋收后的闲暇,能听到你唱歌,唱“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洪湖岸边,是呀么是家乡啊!”也唱“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你一开口,我们姊妹也跟着哼哼,你高兴,我们也开心啊!而这样的幸福是多么短暂而难得。
后来,我们陆续上了学,几个孩子的花销不是小数字。你拉着架子车去河上街卖红薯,卖白菜,往往天都黑透了仍不见你回家。你干农活总是拼命的。你不让我们下地,只要我们好好读书。
拼命干活还得管友好的乡邻借钱给我们交学费时,我们就再也听不见你的歌声了。
再熬十五年就好了!你说。
再熬十年就好了!你说。
再熬五年就好了!你说。
当我们都好了的时候,你渐渐老了。
你的一生,都在为我们活。
在你的培养下,我成了典型的书呆子。至今,我没有蒸过一次馍,没炸过一条鱼。春节,你和爸挂牵我,常常把盘好的饺子馅,蒸好的包子,炸好的鱼、酥肉、排骨、鸡块让弟弟大包小包给我送来。平时,只要我们姐妹回家,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你和爸,总能满足我们的任何需求。你,不能总这么惯着我们!可你和爸说,趁还干得动,就做给你们吃,真干不动了,就不说了。
两三年前的寒假,家里堂弟结婚,我们在老家住了一晚。我们娘儿俩,时隔多年,终于又躺在了一张床上。两个被筒,像小时候无数次掖被角一样,你把我的被角儿掖严。灯光下,你喜滋滋的幸福的满足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得。
突然良心发现!我鄙视自己多年来对你的冷漠!那晚,在你入睡后,我流泪了。但愿这忏悔的泪能换回我多年对你的不体贴!
去年,我和老二老三带你去了趟开封。这也是我第一次带你出游。白天,我们观光;晚上,我们娘儿几个窝在客栈的大床上说着体己话,重温儿时那些美好的时光,回味物质匮乏年代里的欢乐!我们这些已做了母亲的人在母亲跟前儿又做了回小小孩儿!
时光可以老去,唯亲情永恒!
妈,六十七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