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从一本《北方的盐》开始,我在无意中闯入了那个白山黑水间充满苍凉和温情的北国世界。后来又陆续读了《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清水洗尘》、《北极村的童话》、《额尔古纳河右岸》、《群山之巅》,一路逶迤而来,渐渐地在文字中走遍了迟子建笔下那个北国世界的山山水水,那里所有的人情世态、树木花草、风霜雨雪、历史沧桑一一在我心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喜欢迟子建的文字,这种喜欢,是一种心灵的相契,在她的文字中,总有一种熟悉又亲切的力量在召唤着我。
我喜爱她的自然素朴。打开迟子的书,跳入你眼帘的是带着泥土芳香的土豆、白菜、萝卜、菜园子以及山峦、河流、草滩,树木、花草,还有养育陪伴她成长的外祖父、外祖母、父亲、老毛子还有一条小狗……它们普通的是你早已习以为常的事物,他们朴素的就好像你儿时家乡隔壁的邻居。然而,就是这些琐碎、常常让你漫不经心的事情,在迟子的点化下,它们拥有了从未有过的灵性和温度,你会感受到土豆的亲昵,听到花草的耳语和河流日夜不息的歌声……你会对最平凡寻常的生活在刹那间有所顿悟,从而生出深深的热爱。
迟子的文字从不浓墨重彩,也不用引人入胜的故事,更没有夸张的情感四溢的语句,她只是在用心地触摸和热爱着生活,并把这种热爱用最朴素的方式表达出来。就像她自己说的:“我知道真正的生活是很朴素的,它纤尘不染,就像一条刚被雨水洗刷过的乡间石板路。我们走在上面,觉得格外的清新、充实。”所以,当你在城市的喧嚣中迷惘时,当你在沉重的压力下疲惫时,读一读迟子的文字,她会带你返回到心灵的原乡,享受到一份销魂的宁静。
我喜爱她的善良温情。在我心中,迟子之所以为迟子,她最独特也最有别于他人的地方就是她始终如一的善良和温情。她笔下并非没有不幸和悲哀,然而,在这不幸与悲哀的背后,你体会更多地是普通人身上的闪光点和人性的温馨与美丽。迟子曾满怀深情地说:“我的亲人,也许是由于身处民风淳朴的边塞的缘故,他们是那么地善良、隐忍、宽厚,爱意总是那么不经意地写在他们的脸上,让人觉得生活里到处是融融暖意。”或许正是由于这份浓得化不开的爱意,所以,你读到的故事里面,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永远是那样的亲切生动,是那样的淳朴平和,超然诗意。
就像《逝川》中那个痴情善良却孤独一生的吉喜;就像七月的礼镇,那对相隔天上人间的夫妻,是那样的感人,爱的彻骨;就像《傻瓜的乐园》中那个得了脑炎后变傻的“傻仨”,一句“妈呀,迟子弹要打我”就让人忍俊不禁。读着这样的故事的时候,常常地,你的心也会不自觉地变得柔软,会不自觉地和迟子一起满怀深情地眺望着那块美丽的土地和世世代代在那里生活着的平凡而有诗意的人们。
我喜爱她的烂漫童趣。别的不说,单是迟子文中那些充满童真和性灵的句子,就如同盛夏山岭中的浆果一样,俯拾皆是,处处羁绊着你的眼睛。“又过了一两年,被剥的地方就会生出新鲜的嫩皮,它又给自己穿上耀眼的白袍子了,所以我觉得白桦树是个好裁缝,她能自己给自己做衣裳穿。”“我先仰头看一眼天上的月亮,然后再低头看一眼水中的月亮。……后来起了一阵风,天上的月亮还是老样子,可是水中的月亮却起了满脸的皱纹,好像月亮在瞬间老了。”“北部森林的秋天,就像一个脸皮薄的人,只要秋风多说了它几句,它就会沉下脸,抬腿就走。”(《额尔古纳河右岸》)“风逝了,燕子呢喃而下。细细的雨丝像一根根银色的绣针,一股脑地扎向地面。”(《北极村的童话》)……走进迟子的文字,在她为你营造的那个独具浪漫仙气的通灵世界,你仿佛也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变得率真、自由、梦幻。
我喜爱她的苍凉,喜爱她的细腻感伤,喜爱她的很多很多……刘震云说:“生活中的迟子建,好像永远是开朗、沉静、厚道和不计小节的女孩。善良的人都能成为迟子建的朋友。”如果你有一颗善良、单纯、朴素的心,那么,就请你走进迟子建的文字里去吧,相信,在那里,你会遇到人生中最美的原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