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很少做不加对比的选择。我们的心里并没有一个“内部价值计量器”来告诉我们某种物品真正的价值是多少。
相反,我们关注的是这种物品与其他物品的相对优劣,以此来估算其价值。例如,我们不知道六缸汽车的价钱,但我们可以推断出它比四缸车要贵。
这是怎么回事呢?从最基本的观察开始了解吧:多数人只有到了具体情境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们想买运动自行车,却不知道买哪一款,直到我们看到环法自行车赛的某个冠军在给某个型号的车子做广告时才能明确自己所要购买的;
我们想换音响,却不知道换什么样的,直到听到一套比原来那套效果更好的才清楚;我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生活,直到亲戚、朋友有一天让我们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过的日子正是我们所憧憬的。一切都是相对的,这就是关键所在。就像飞行员在夜间着陆,需要跑道两边的指示灯才能确定飞机的滑行轮应该落在地面的什么位置。
我们不但喜欢将事物与事物进行比较,而且喜欢比较容易比较的——避免比较不容易比较的事物。
假如你要到一座新城市买房子,你的房地产代理人带你看了三处房子,你都感兴趣。其中一幢是现代风格的,另两幢是殖民地风格的老式房子。三幢房子的价格差不多,都很合意;唯一的差别是老式房子中的一幢(“诱饵”)屋顶需要换,房主已经为此折价了几千美元作为补偿。你会选择哪一幢呢?
你很可能既不选那幢现代风格的,也不选择那幢需要换屋顶的,而是选择另一幢老式房子。为什么?我来说一下理由(实际上也相当理性)。我们都愿意在比较的基础上做决定。在这三幢房子中,我们对现代风格的房子一无所知(甚至没有另一幢和它做比较),于是它就被放到一边了。不过,我们确切地知道老式房子中的一幢要比另一幢好——屋顶完好的那一幢要比需要换屋顶的那一幢好。于是,我们就会去买屋顶完好的那一幢老式房子,对那幢现代风格的房子和需要换屋顶的老式房子就不屑一顾了。
如果一个和你差不多,但外貌比你稍强的同性朋友,请你陪伴他(她)晚上出去,那你就需要当心是不是要替人当诱饵了。
有时候相对比较论帮我们在生活中做各种决定,但它也能使我们痛苦无比。为什么?当我们把自己生活中的运气与别人相比时,就产生了嫉妒和羡慕。
说到底,《圣经》十诫里的警告是非常有道理的:“不可贪恋他人的房屋,也不可贪恋他人的妻子、仆婢、牛驴,并他一切所有的。”这也许是最难奉行的圣诫,因为我们有生以来就被比较所束缚。
现代生活使这一弱点更为明显。
我们有时能控制我们比较的范围,我们可以转向能提高我们相对幸福度的圈子。比如在同学聚会时,房间中央有一个“大圈子”,其中有人手持酒杯在夸耀自己的高薪,我们可以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与其他人交谈。如果我们想买新房子,我们可以在那些准备出让的房子中留意选择,跳过那些我们买不起的。如果想买一辆新车,我们可以集中看一些在我们经济能力许可范围之内的车型,等等。我们也可以把眼界放宽。
举一个例子,假如你今天有两件事要做:第一件是买一支新钢笔,第二件是买上班穿的套装。在一家文具店,你看到一支不错的笔,标价为25元,你正要买,突然记起同样的笔在15分钟路程以外的另一家店的促销价为18元。你会怎么办呢?你会为了节省这7元而多跑15分钟的路吗?在这两者之间,很多人表示他们宁可跑远路节省这7元。
现在你要办第二件事:买衣服。你发现了一套做工精细的灰色暗条西装,标价为455元,你刚决定要买,另一个顾客就悄悄告诉你,同样的一套衣服在另一家店里的促销价为448元,那一家店离这里只有15分钟路程。你会再多跑15分钟的路吗?在这种情况下,多数人都说他们不会。
这是怎么回事呢?你的15分钟到底值7元,还是不值?在现实中,当然7元等于7元——不管你怎么算也是如此。在这一类情况下,你应该考虑的唯一问题是:从城东到城西的15分钟,多花的这15分钟,是不是值得你省下7美元。至于这笔钱是从10元里还是从10 000元里省下的,与此无关。
这就是我们用相对的方法看待我们的决定,就近与现成的其他选择做比较。两支钢笔的差价使价格较低的钢笔的相对优势远远高于另一支,这个明显的答案让我们决定多花15分钟节省7元。同时,两套西装的差价使那套价格较低的西装的相对优势显得很小,我们就愿意多花那7元。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有人会很轻易地在价值5 000元的宴会上多加一道200元的带汤主菜,而他却去剪优惠券,从价值一美元的浓缩汤罐头里节省2.5元。类似的还有:我们给一辆25 0000元的汽车加装5000元的真皮座椅不觉得贵,却不愿意花同样的钱来买一套真皮沙发(尽管我们知道在家坐沙发的时间要比在汽车里长)。但是如果我们从更广泛的角度来考虑,我们就会把这5 000元用到比真皮座椅更合适的地方。
我们把它用来买书、买衣服,或者去度假,不是更好吗?像这样拓宽视野不太容易,因为凭相对因素做决定是我们自然的思考方式。我们能控制得了自己吗?
这个道理我们都应该懂:人心不足蛇吞象。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走出这个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