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得去借钱。
找谁借呢?我在脑海里一一搜寻着那些熟悉的名字。
冬子?不行!我们虽然认识了十几年,但从来没有过金钱上的来往,太唐突。
老潘?不行!咱们十多年的交情,他帮了我不少了,万不可向他开口。
老林?不行!他总是在我面前显摆,总觉得高我一等,向他开口,岂不是自贬身价
老高?不行!虽然他很仗义,但是个妻管严,怎么也不能因为我的事而影响了他们的夫妻感情。
老李?不行!他现在过得也不如意,生意失败的他还在还外债呢,绝对不行。
老刘?不行!他负担很重,三个孩子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怎么忍心向他开口?
灵灵?不行!虽然我帮过她,可人家是女人啊,打死也开不了口。
那么,杏儿?不行不行!她可是我初恋……天,我在想什么?不要形象了?该死!
……
哦,思绪一团乱麻。
我靠着街边的石凳,坐了下来,刚下过雨,空气很清凉。这会儿很安静,街上没什么行人,远处坑坑洼洼的街心还残留着混浊的雨水,泛着光,刺眼。
要不,还是不借了?通讯录里几百人,没有一人能开口。再说了,我叶君怎么能跟人借钱?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那么,该想想欠款怎么办?离限定日期可不远了!再拖一拖?这都拖了几回了,做人怎么能不讲诚信?不行,一定要还!
这该死天气怎么样回事,又在下雨?抬眼望去,昏黄的路灯下,凉凉的夜风里,细雨已密密麻麻。下吧下吧,一次下完,我也好淋个痛快。
街边的小摊到底也收了,车轮磕磕碰碰地压着地面,远去了。那个酒店的招牌倒是很耀眼,一晃一晃,变着颜色。我想,还是得借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还没个救急的时候?砰--谁扔的易拉罐?真没公德心!不知道环卫工很辛苦吗?唉,不管他。还是回到借钱这事儿上来。找谁借呢?
有点犯难!我打开手机,重新翻翻通讯录。雨还在下,屏幕上很快布满了密密麻麻细小的雨点。擦掉了,不一会儿雨点又满了屏。索性关了。路上的汽车三三两两在夜里飞驰,溅起一阵阵雨水在空中飘零。这些司机怎么都这样,下雨天开车要慢,倘使路边有行人,那污浊的雨水不就溅到人家身上了?当然不会溅到我,我离街道有些距离。想这干嘛?赶紧想想借钱的事儿!
好吧,我重新在脑海里搜索可以借我钱的人。早先的人是要排除了,不可能找他们。还有谁呢?阿枫,他人在温州,不知道现在怎样?老杨,他在国外,不可能。夏红,在广州,什么银行来着?建设银行还是商业银行?唉,管她在哪个银行都不行,老同学一场,开口就借钱,同学圈里还要不要混了?
这雨总算大起来了,我说怎么浑身冰凉凉的,不行,先躲雨吧。我起身,犹豫了半天,往哪儿走呢?算了,淋吧,淋个雨又死不人。街上这时候还有人啊,瞧,那几个女生,边跑边呼啦啦说笑,白白的裙子舞得呼呼响,也算得一个夜景。
我晕,看她们干嘛?想想借钱!唉,脑子真乱。对了,我烟呢?哦,在车上。嗯?车?要不把车卖了?有病!怎么跟妻子交待?
“星的光点点洒于午夜,人人开开心心说说故事……”手机突然震颤着,传出熟悉的歌声!我掏出手机,是老刘的电话。
老刘这时候打我电话?我犹豫了一会儿,整首歌听了快一半,才滑动屏幕接了电话。
“喂--”
“叶君,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在干嘛?”
“哦,没干嘛啊,刚睡……”
“那个,我听老李说,你最近手头有点困难,怎么没见你说呢?”
“哦……嗨,没什么困难,别听老李瞎说……”
“我说叶君,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说吧,要多少?”
“这个……真没……”
“你这人,别不好意思了,说吧,我手头上能周转,多少?给个数!”
“唉,老刘,话到这份上了,不瞒你了,我需要十万救急!”
“行!一会儿转给你!”
“老刘……谢谢你!”
“哈哈,客气!”
电话挂了。
雨,不知何时,悄悄地停了。我走向街头,在那橘黄的路灯里,一个人迈着沉沉的步子,向家的方向走去,一阵夜风吹来,突然泪眼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