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如期而至,丹桂飘香,我在江南里回望,那处,云山茫茫,流水苍苍。
孩提时代我是长在山里的,放学沿途,一路风景。我还记得,十几年前,我和只比我小两个月的侄子,走在一条路上,路一边是不太陡的斜坡,一边是高出路许多的拱坡,斜坡上长满杂草,足有半个人高;而长长的拱坡上,长满青草,还有零星的小树,矮小、不起眼。
再往前走是一片更大的草地,我们喜欢在黄昏时刻躺在那里,把书包丢弃在旁边,看天、看云、看远处看不清楚顶峰的高山。我幻想着,那山里住着穿白袍子的老神仙和拥有神笔的马良,每天马良挥挥笔画不一样云,老神仙看见不喜欢的形状,就吹口气,天上的云就跑走了,我想着哪一天,我们一起攀登大山,走入那个神话世界。
回家必经之路还有一条长长的山路,它在在密密的树林之中,,那里的树不同于拱坡的树,因为有了竞争,都长得高大、旺盛,四季的阳光都无法穿透绿叶的遮挡,夏天简直是天堂般的存在。然而夏天之外的季节总是透着一股寒气。
有一天侄子的嘴里念着:“三月三,鬼下山。”一路念着,突然撇下我,自己朝前跑去,一溜烟儿便不见了踪影,我在后面拼了命的追赶,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也顾不上擦,用生平从未有过的速度奔跑着,仿佛后面真的有小鬼会来抓我。后来,大娘知道了这件事,挥起粗糙的的大手狠狠的打了自家孙子一顿,我在旁边看着,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从此,他再也不敢捉弄我。
我家比侄子家远,离开了侄子,我还要独自翻过一个山才能回家,同行一路,总有一路是要自己走的,,妈妈知道我会害怕,有时在日暮时会抱着弟弟在山头等我,太阳的余晖把妈妈和弟弟的脸照得通红,弟弟看见了我,总是会大声叫道“姐姐,抱抱!”。有时候山头上没有她们,我心里想着她们,余下的路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而大人们总是嘲笑我:“哈!山里的孩子居然害怕大山。”
而每天早上我也要比侄子起得早,为了在约好的时间出发,谁知道其中的曲折呢?离开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侄子。后来,我突然明白聚散无常,生命中所有的遇见,或是约定或是缘分,缘分仍在就温柔以待,若散,带着约定重逢的美丽誓言一路前行吧,这样总会少一些遗憾。
我家门前有颗栗子树,那是我们家长得最粗壮的一棵,直径一米多,漫山遍野的栗子树,只有它是我的,村里子里的女儿只有我在自己家的山里有棵树。我每天都能看见它,听说栗子树生长的极慢,我不知道它多少岁了,在我未出生的很多年前它就屹立在那里,我生的时候,它已是一位饱经风霜的老树爷爷了,每天笑眯眯的注视着我,寒来暑往,日日夜夜。可是我离开家乡的时候,我把老树留在了那里,它就像爷爷一样扎根在那片土地里,是离不开的。而我们这些年幼的孩子,是蒲公英的种子,在风的吹拂下,将根扎入城市的水泥地里。
假期的时候,我喜欢去姥姥家,连接公路和村庄的是一条大河,我从未见过它的源头,它只是终年奔腾不息,亘古不变。世世代代,定居于此,我想那水里也许有祖父、祖母和我不知道的人的汗水、泪水,有喜乐,有悲苦。
我一直在想如果生命的形态能自由选择,我想要成为利万物而不争的水,在汩汩流淌中,静默成清泉,奔跑成小溪,汇聚成大河,回到云雾缥缈,山清水清的故乡,哺育人,土地、和我的老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