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蜚山，坐落于仙游，与发小会于山底，欲登高而望远。适逢见挫，余困于悲喜，扰于幸厄。寻得闲暇，著此文以求勖之勉之。——题记

寒露已至，炎热未息。仲暮之分，倦鸟归巢，登山之人稀少，心生乏倦，见此光景，叹间溟深辰远，乃自谓南国之孤客，闽地之飘萍。何也？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古人之观于山川，往往有得，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

嗟乎！夫人之悲欣，无处顺逆；顺逆之境，无处幸厄。而幸厄之数，岂吾独适乎？每览昔人兴感之由，未超物已，若合一契。或欣于所遇，襟怀晓畅，穷睇眄于无尽；或悲于困厄，因寄所托，纵心绪之逼厌。故人之一世，皆难脱于幸厄。君或言何妨取诸兴感，晤言一室之内，但求舒怀？汝必见人性万殊，阅历存异，纵高山流水，亦难感怀。且旁人既情殊事异，仍论旁人幸厄如梦里姻缘、云中际会，自以为世事洞明、江山任指点，若通明之圣哲，其实难喻之于怀。况吾侪亦嗟乎于顺逆，兜转于悲欢，何谈人之幸厄可相知？

至山顶，清风徐来，树木摇曳。木心曾云：“所谓无底深渊，落下，便也前程万里。”而幸厄之流转亦如此，所谓“寿高而多辱，智极而早夭，情深而不盛”，否极泰来、乐极生悲，如是而已。故幸可致顺境，便坦然享之，且慨当以慷，以旷然之心境，诗酒趁华年，况患得患失其非智也，勿囿于所谓“得到之苦”，恐其倏忽而逝；厄可至逆境，便淡然处之，且以之为增益之道，新火试新茶，毋失其希冀，放浪形骸，失已初心。人，寄蜉蝣于天地，栖蟪蛄于八荒。天高地迥，方觉宇宙之无穷；既兴尽悲来，得识盈虚之有数。固知幸不可求，厄亦难躲，其必见机知命，恰若范文正公所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祸兮福之所倚，岂效阮籍穷途之哭？福兮祸之所伏，须从淳君稷下之学。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北海虽赊，扶摇可接。南风既起，鲲鹏抟而展翅；江海涛涛，蛟龙竞其腾飞。恰少年风华正茂，纵一时之顺逆致憔悴，怎坠青云之志哉？

幸哉厄哉，其顺其逆，且悲且喜，永葆清醒，永怀希冀。纵斯人独憔悴，余亦勖之勉之，不恐不惧。所谓身虽囿一隅，心为无限王。

                                    丁酉年八月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