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生病,独自一个人在医院输液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多年以前读书晚上生病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班主任。我的父母在外地,我只身一人在老家读书,班主任知道我家的情况,她对我很好。
那天晚上自习的时候我打电话给她说我好像发烧了,39度了。她说你等着,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医生,二十分钟后她和她先生一起带我去了医院,挂号,问诊和输液,前前后后折腾到了凌晨才回去。
第二天是班主任打电话叫我起的床,我坐在她的摩托车后座,她和我说,昨晚来学校的时候,路上太黑,她一个人不敢来,便把已经钻进被窝的先生拖了出来,开上车来接我去看病。
班主任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戴着头盔,轻描淡写且带着笑意,但是坐在后座的我听着这些话,想起昨晚生病时候的陪伴和关心,鼻子一下就泛起了酸。
我赶紧把头盔摘了下来,我怕弄湿老师的头盔,我怕她知道我哭。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一个人在荒岛流浪,突然看见一个人,驾着一艘船和你说,伙计,走吧!像是茫茫大海中寻到了一丝家的味道和一丝暖暖的安全感,暖心且满足。
多希望回学校的路会长些,我能在她车上多坐一会。但是毕业匆匆来临转眼间大家都各奔东西,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以后,等我有能力回馈一丝暖意和一份人情给班主任的时候,却得知她已经不在学校里任职了,而在她家楼下再也看不见那一辆熟悉的车。
我的班主任就这样从我的人生中淡出,不给我一个还清这一份珍贵人情的机会。我妈说,你班主任对你的好,你欠她的人情,一辈子也还不完。
班主任对我很好,只是在心里一方面因为这一些浓浓的人情味而感动;另一方面却是一种遗憾和愧疚,我没有机会用我的桃李芬芳和师生情谊来弥补我欠下班主任的人情,无形之中在我内心形成了一种叫做人情债的东西。
就像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问别人借了1000块钱,不仅仅欠了钱,无形之中还欠下了人情。日后就算我把1000块钱还上了,就是钱债易清情债难还了,因为很难界定别人给予我的情分有多少,别人付出的东西和我最终还回去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对等,都是很难确定的。
并且别人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向我伸出了援手,像是在我最渴的时候给我一壶水,可能比风调雨顺时给我一口井还珍贵。所以也许只能到给予我人情的那个人遇到了困难,向我开口的时候,这一份人情债才能还得清。
悲哀的是,班主任走出我的生活的时候我是不知情的,我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多难受。
毕业到如今,我还是孜然一身,因为不是一个人生活,吃住行上的消费压力比较大,所以还是三无人员,无存款无车无房产。在平时和应酬中,朋友们也都理解我的压力,能接济的都尽量接济我。一来二往之后我自己也真心吃不消,欠下的人情太多太散,日后恐怕还不起也不知道怎么还。
小到平时一顿饭,他们会主动的抢着买单;大到生病的时候,恰巧到了月底最困难的时候,可能都要找他们来帮忙垫一下费用。会难过,一来因为自身生活的埋汰,二是想到的是欠下的这一屁股人情债,不知道如何偿还。
网上说人情债其实就是自己给自己上的一道道德枷锁,当别人给予你帮助之后,伴随感激的还有愧疚,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什么一样。所以我都在想法设法做点什么好让自己好受一点。
我女朋友说,等以后日子好了以后请他们海吃一顿好的,也常伴他们身边,若他们出现困难,我们出现在曾经他们出现过的地方就好了。可能在某些人眼里,没有什么人不人情,甚至不用做这些面子上的功夫,但是我放不下心里面的枷锁,是我自己的不成熟和不够努力导致人情的累积越来越多。
夜里我仔细一想,发现我又能偿还多少?我请他们吃一顿饭,他们同样觉得欠了我的人情,一来一往人情不会断也不会消失。就像你今天掉了一部手机,你去重新买了一部,虽然是一样的手机,但已不是之前的那一部了。
人情往来是最复杂和最难懂的社交关系,你来我往的就形成了交情。当我说我和他有很深的交情,就说明我们之间的人情债是数不清道不明的。在这些人情债的牵绊下,我变得越来越恐惧社交,害怕面对这错综复杂的关系。
我知道我是在逃避,人终究不能避免和社会接触,我们也不能没有朋友,只是在人际交往中一味寻求别人的帮助,就等于一次又一次欠下别人的人情,这些情债不会在你的账目中记下,但是会一点一点的侵蚀你们的内心,直至某一个临界点,那时候恐怕是朋友都不能做了。
我们看到的很多商人的生意都是在饭桌上达成的,在觥筹交错之中最容易积累所谓的人情,因此他们不惜砸下重金吃一顿又一顿的饭,就是积累人情。
曾经有一位老领导和我说过,他在签一份合同的时候,几家公司的合同和成本都是差不多的,但是其中有一家公司老总请他吃过几顿饭去过几次大保健,算是换他一个人情就签下了他家的合同。这些合同的背后往往是几家公司的兴衰关键所在,为什么要因为一两顿酒局就可以轻松签下或者获得合同?无非就是投桃报李,用这些合同背后的利益还以设酒局者的人情罢了。
生意场上的感情没有多少是真的,可是在我们普通的生活中还是需要真挚而平凡的感情维系的,都说谈感情伤钱,可是钱没有了可以再赚,欠了多少钱都可以还上;而欠了别人的人情,人心不知深浅,可能无论你做多少努力都填不上人情债这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