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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开始微微发颤,几乎可以获悉心跳的频率。因为脆弱和柔弱,始终没能成功地披上那层强大的外衣。
死死撑着的所谓坚强,还是被溢出的脆弱瞬间冲垮。
我们走吧!走那种很久很远很长的路。大步流星,头也不回。无视悲伤,忘记痛楚。风干眼泪,告别往昔。
那个早晨,田野静得出奇。雾,由远及近扩散开来。当视野再也触及不到远处的城市,心,平静若止。
(一)
年少的面孔,沉淀了昔日的狂傲。
等待。漫长而绝望地翻来覆去。眼里永恒失掉了泪光。
忽然就感觉到了异样的空虚,在那个散满暖阳的冬日早晨。
一走神,就是一节课;一叹息,就是一整夜。依然未能逃出循规蹈矩的生活。
在梦境里始终都找不到自始至终的慰藉。
平静了不久地校园再次恢复喧哗。别人的假日,我们得补课,所有的抱怨淹没。苦苦煎熬,只为博得铃声一响。只是高一,只是普通班,三六九等的平等。只是不甘寂寞。一群孩子,桀骜不驯。每一个微笑却足以感动冬阳。
物理课。神采飞扬的老师,没精打采的学生。
窗外没有阳光,一群飞鸟寂寞穿越。没有风,一直很安静。
空气微微颤动。灰色空间,超越背景。
孤单小镇,沙尘肆虐。寥落的四季,谁会光顾。
支教的地理老师说:我回来的时候,河北的草都发芽了,现在应该花都开了,可看看你们这儿。
窗的对面是山,孤傲和冷漠让整个山峦一片荒凉。都要接近夏天了,满眼依旧是一片死气沉沉。
抬头望见痛心疾首的年轻面容。你们都要好好学习,只有知识才能让你们走出大山。她,说得那么天真。
我们不要走出,我们要回来改变。玩世不恭的孩子。
(二)
手里的那张车票是单程还是双程?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偶尔射进窗里的昏黄灯光让刚刚苏醒的思维变得妖娆。汗水渗进皱巴巴的车票,终点站已然模糊。
放眼望去,所有在昏暗白炽灯下的面庞统统迷离。
有人醒者,更多的人卷缩着睡去。
对座的人用报纸将自己包裹着,稍稍探前,望到醒目的大字“苏丹红食品遭到封杀”。或许对座压根没有人吧。那会是什么呢?
是猫咪吧?几米遗失的那只蓝色小点点的猫咪?可它是什么时候溜上车的呢?也或许是一个定时炸弹?呃?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她看到那张报纸微微地动了一下,然后有一只手将报纸折住,露出同样的年轻面容。惊恐被微笑打断,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探出头去观望整个车厢。
随着眼里的空空荡荡,袭来的是淡淡的失意。
这个夜晚急匆匆的降临,回头,车窗外的风景早已被明明灭灭的烟火以及无尽的黑暗取代。没有睡意,一点也没有。对于手中的书,提不起丝毫兴趣。旁边的座位一直都空着。这场旅途似乎真的注定是特立独行。
沉默像一片让人不忍心打落得羽毛漂浮在自己与报纸之间。嗯。只剩下报纸和自己了。这样寂寥的静让人不自觉地难过。
(三)
不知不觉中睡去。在凌晨四点的微冷里惊醒。窗外的白光不自信地泛开在幽黑的空气里。天花板上幽幽暗暗,只有风声不甘示弱的与室内钟表的滴答声较着劲。或许更希望风声可以盖过那些恼人的滴答声而让自己缩在被窝里的安全感更强烈一些。
迷迷糊糊。再次毫不当心地掉入梦境。在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复苏清醒的意识。紧闭的双眼还是在清脆刺耳的闹铃叫嚣声中极不情愿地睁开,模糊地望见玻璃上雨滴狠狠地打在上边,然后身不由己滑落时留下的印记。
微微的昏暗里再次轻易地闭上了眼睛,在有如安眠曲般有节奏的雨声中宁静的睡去。
在短时间内,不只消耗掉多少脑细胞才逃出梦境。支离破碎的复合。头很疼。却忆不起丝毫的细节。而天光已是大亮。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猛地坐起身来,心跳加速。唉!肯定又迟到了。这次该不是罚跑那么简单了吧?皱了皱眉,觉得无济于事便又舒展开来。但总得发泄一下糟糕的情绪。
妈、几点了都!我又迟到了……
然后隐约听到回答:今天周末。
在自制的惊吓里睡意全无。伸个懒腰,暗自庆幸。爬出被窝,望向阴暗的窗外。又是新的一天,烟灰色的一天。
屋子里的所有都是一副将醒未醒的样子,一片死气沉沉。
从洗手间出来,再次钻回散发暖暖气息的被窝,无比清醒地瞪大眼睛盯着雪白的墙壁出神。
在每个清晨都是如此艰难,留恋被窝,不愿起床,然后就开始讨厌上学。甚至会异想天开,没有假日也无所谓,只要全国统一规定所有的学校统统早上放假,下午上课。如此这样,就再也不会有迟到的困惑了,而且,下午上课睡觉的同学也就少之又少了。每个人都会心满意足地听课,教学质量以及听课效率还有学习成绩不都统统上去了吗?或者也可以这样:上课十分钟,下课四十五分钟。这样的效率,,自然不会被传统的校长勇于尝试,因此无从考证。
(四)
被一夜冷雨洗礼过的天空,烟灰色。黎明在这样的无动于衷里复苏。
不再带着心事上路。一切轻松美好,一如这个早晨静态以及动态的点点滴滴。
一张草草的地图、两瓶水、很多的零食、很多对流浪的憧憬。
仅仅这些,我们年少的秘密,丰盛而华丽的流浪盛宴。
之前,我们形影不离。任何地方。
会在不知不觉中走入那个充溢了古老气息的破旧车站。
那个中午,阳光炙热,同往日一样让人无处可躲。我们的肩上,书包沉甸甸。无限欣喜。无限迷茫,一步步走向那个车站。靠近,在彼此的沉默里不安地四处张望。
所有的诡异气氛只因完全背离了往日说说笑笑不理尘世地自娱自乐。
第一次正视了那里的周边环境。所有的小店,都似急于吸引顾客的光临而不顾市容市貌的将大堆大堆商品堆积在完全敞开的门外边。在映入眼帘的那一瞬,全都转化为五颜六色的世俗生活的点点滴滴。那条路好脏,污水横流,被阳光照射的似干未干,银光点点。行色匆匆的人流机械地穿梭。在各店铺前讨价还价,最后带了满意或沮丧的神情消失在发烫的散发着晕车气味的车辆中。
干瘪的柏油马路在阳光火辣辣的眼睛里凸起来。灰白色的尘土随南来北往极速驶过的车辆扬起落下。车站里的车辆也如同商店里急于出售的物品一般,被挤出来,分散在行车道以外。像是另一种境遇里的机遇,售票员们在喧哗的人声里大声询问过往行人,眼前的车辆是否能够荣幸地为其效劳。如果你反应慢上半拍,总会被无辜拉上车去。于是,并不怎么和谐的噪音里再添加上些愤怒的斥责声,以及抢客未遂的咒骂声。
其实,跌入眼里的这些再怎么声情并茂,你都会统统忽略不计,因为这一次,你们目标明确:只是离开。去流浪,去远方,去飞翔。
相视,微微一笑。部分小城生活的庸庸碌碌第一次这么直接且不加修饰地展开在你们单纯而美好的视野里。
那个时候,我们听《离别的车站》、《开往春天的地铁》、《离别》……沉浸在美好而单纯的梦境里无法自拔。
流浪。颠沛流离的沧桑。在那时,却恢弘而妖娆,并且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记得An在同学录的梦想一栏里欣然写下流浪,而我也第一次搬出五体投地来形容自己对他伟大梦想的惊诧与佩服的时候,一只年轻有力的大手恶狠狠地抽走了那个写着令我心向往之梦想的本子。
那只手来自我们的直接统治者:班主任。他的目光在接触到那两个墨迹未干的语词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力气将An拖离座位。在过道里将那个本子毫不迟疑地砸向An不露形色的脸,然后一顿拳脚相加。我在窗里望见那一系列的残忍之后,有种落泪的冲动。An回来之后趴在桌子上沉默了许久。我说不清他脸上那种复杂的表情,在很久之后我小心翼翼地说,很疼吧?他不屑地望了一眼门口说着没事、没事的。
下课后我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他无比警惕地询问我关于An的举动、思想、最近表现以及我们平时谈论的话题等等。
也就是从那时起吧,我更加坚定了流浪的梦想。
挤进人流,挤进车流,汇入无比奇异的空气里。无视禁止攀爬的醒目大字。偷偷翻进二楼摇摇欲坠的小看台,车站里所有的景都无一缺漏地在我们眼前铺展开来。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他们都在火速穿梭、各自奔走。
时间如同烈日令人焦躁不安。离上课时间只剩十分钟了。
摸摸各自的口袋,知道这些在我们眼里算是一笔小财富的纸币会把我们带往哪里?
我们没有勇气去候车大厅,害怕有中止这个计划的人出现。
两点二十二。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过了吧。当任课老师走上讲台,瞟见空出的位子一定会不屑一顾地想,总有人迟到呢。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课来。人总能够轻易上自己的直觉当。
拉着你走下看台,径直走向离我们最近的那辆车。
小仙突然站住了。我们真的要走吗?
嗯,真的。
可以不走吗?
怎么了?
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孩子,我走了他们怎么办?小仙哭丧着脸。
你不走我走。我生气地甩开了小仙的手,跨出去。
也不要你走。小仙突然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转过身。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侵袭。
那辆车,马力十足地开走了,只留下空气中刺鼻的汽油味。
我们的逃离最终以失败告终。所谓流浪在那一刻变得遥遥无期。
我哭了。脑海里全是鲜血的殷红。
那些被老师暴打后在教室过道里滴下的鼻血。我伏在桌位上,微微俯身,那一滴一滴在地上泛开的红花,腥香刺鼻。我忍无可忍地抽出纸巾递出去,就在他小心翼翼接过去的时候再次引来无理的呵斥。打开日记,狠狠记下:老师没人性。然后被恐惧包围。
反正这样的生活我想逃离已经很久了。
可是,这样徒劳的逃离悲哀的如同一根想变长的橡皮筋,无论被拉多长,终究会回到原始模样。除非被固定,除非被拉断,除非有转折。然而,没有除非。
各自郁闷不语。我们都知道接下来的命运。
远远望见校门里那排的长长地迟到者的队伍在太阳下暴晒。每个人都在等待各自仁慈的班主任以失物招领的名义将各自领走。可是所谓的仁慈终究无法确切形容那些愤怒了的班主任。
我们一直等到下课铃响才鬼鬼祟祟地冲进暂且无人把守的校门。幸运地享受了被罚站一个自习的待遇。
四五点钟的阳光依然炙热。眼泪最终被风干,留在脸颊上的印记也已经淡化了。眼下是空空荡荡的校园。我们在窗前沉默地站了许久之后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微微的风如同安慰穿过我们的笑声。
把窗户关一下。我们失色地转身。没有望见班主任平日里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吐吐舌头,没有畏惧地转身,努力踮起脚尖去挭窗户的把手。那双居然可以变得温暖的手随意地将我为了防晒而竖起的衣领翻下去。我错愕地回头,第一次觉得班主任也可以用年轻帅气、朝气蓬勃来修饰。更让我吃惊的是他微微溢出的笑意好像是他意识到他的罚站让他知错了。但他笑过之后并没有如我所愿地网开一面。
(五)
安静的,藏匿。
只想躲进这个寂静的角落,无视世界的悲伤,独自藏匿。
总是这样,在不开心的时候,就独自躲在教室的窗台上,拉起厚重的窗帘,假装与烦扰的生活隔绝。打开窗户,尽情享受夕阳的余晖以及前来探访的风。所有的不快,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不管现在怎样,明天,我的心依然在为你流浪。
小仙。那个时候的我们单纯且美好。
在下午变淡的阳光里躺在偌大的舞台上看蓝天渐变着颜色,看白云缓缓移向远方。还有时光,不动声色,飘过眼前,不知去向。无声无息,自在美好。
我们在冬日的大雪里沿着操场散步、吃雪糕。自以为是的幸福。
楼上偶尔飘下一只纸飞机。我们只是仰望,然后路过。
把友情当做自己的专属,不离不弃。然后被伸出的枝节戳伤。在淡淡的伤痕里成长。
直面离别。刚好在漫长而炎热的暑假悄悄进行。没有更多的悲伤在里边。
那个暑假,又有了新的朋友。漂亮眼睛的回族女孩。
年少的友情,总有那么一段形影不离的亲密。
于是每天都在一起,一起回各自的家,相约去补习班,骑自行车去很远的地方游荡。有一段路是国道,来往的车辆卷起刺鼻的尘土呼啸而过,随之卷走的是我们的尖叫声以及爽朗的笑声。
烈日当头,大汗淋漓,而我们的笑声不减。
那样的时光好美。
得知去宁夏的旅行,整日整日地兴奋与期盼。
或是觉得终于有一场像样的流浪了。于是眉开眼笑。
随之交换的是之前那些亲密无间的时光。
一路尘土飞扬。旅途总是叫人疲乏,却还是强撑着对陌生地兴奋。喝哇哈哈的纯净水,随后变成汗水蒸发成空气里咸咸的味道被车窗外路过的风刮走。
途经人烟稀少的村庄,高大的山脉,郁郁葱葱的森林,绿油油的水稻田,转而变成沙漠,望不到人烟,却可以在车窗里望见很多很多暗绿色的仙人掌在肆虐的风沙中不动声色地生长。
断断续续的车程,会在有饭店的地方停车,吃饭、休息。
到达银川,傍晚将至。银川宾馆,在大厅的纱帘上看到许许多多的长腿蚊子在那里挣扎时有一点汗颜。在急速上升的电梯里感到一丝眩晕。悠长的走廊,灯光昏暗,干净的冷色调地毯,装饰华丽而美好。
插卡。警示灯一闪,我们进入明朗境地。白色床单,木质地板。于是,径直走向白色的床单,让一天的疲惫一丝丝消散开来。
去楼下的餐厅时已是满眼的灯火辉煌。没有夜风,一丝也没有,被陌生的燥热肆意包围。
次日醒来,庆幸蚊子没有与自己亲密接触,由此少了忧虑。
沙湖。60元的门票上赫然标注着:国家5A级景点。前所未有的清朗天气。漫无目的游荡,然后座了游船欣赏湖光沙色,品湖水与长天一色,沙丘与贺兰山共姿的心旷神怡。
光了脚,提着鞋子在一望无垠的细沙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或者蹲在滑行板上从高高的沙子上速速滑下,或单人坐了空中缆车俯瞰沙湖之美。体味高高在上的惊险与快乐。
会在木栅栏的间隙里望见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然后记起那些被当做商品出售的鸵鸟蛋。觉得可怜,由此延伸及鸵鸟羽毛的脱落。
人同动物一样,生存不易。动物的不易源自于人类,而人的不易亦是自己造成的,但却只有继续,没有反思与悔改。
喜欢这个城市一尘不染的街道,如同被雨水冲刷之后的干净,让人舒心,并且留恋。
西夏王陵,国家4A级景点。
西夏,十一世纪初以党项,羌族为主体建立的封建王朝。
细碎的石子路。西夏王陵的石碑前有许多游客拍照留念。
宏伟、苍凉、沉寂、有序的皇家陵园方圆53平方公里。9座帝陵布列有序,253座陪葬墓星罗棋布,是中国现存规模最大,地面遗址最完整的帝王陵园之一。
不免觉得西夏帝王的明智。不用让后人们浪费现今的人力物力财力费尽周折的去地下探求他们的墓穴。
辗转于被时光风化、侵蚀的高大土堆似的帝王陵。内心微微震颤。
到达中卫,夜幕降临。忘记了是什么宾馆,依然住满了旅行者。夜市的小吃在幽暗的灯光里别具风味。
次日离开,前往西部影视城。国家4A级景点。从检票口进入,兀自置身于一部电影的传奇意境里,与外市隔绝。所有的建筑一律古朴,原始的模样,唯美的气息,古装的世界。生平第一次坐了花轿,喜气亦稀奇的样子。在相机的咔嚓声中定格成永恒的回忆。
怀带着好奇走进拍电影的屋子,走近炕桌上那碗香喷喷的鸡蛋面条,哑然于电影镜头里的逼真影像,线条做的面条以及泡沫做的鸡蛋。长条凳泛着饱经风霜的古铜色,用纸糊的小方格木窗却透着程亮的光。窗外,人影憧憧。
屋外有刻意的广告牌,虽显格格不入却也有了时空连线的味道。上面记录着的是剧照以及简介,关于那些曾经获得无数大奖从这里走出去的电影。时隔今日,犹记得有《牧马人》、《红高粱》、《黄河谣》、《老人与狗》、《大话西游》、《龙门客栈》……
沿着喧闹的小街过渡到幽静的注脚,远远望见“新龙门客栈”的长布条副在微风里独自飘摇。
旅途结束,生活继续。
除了照片,门票,稀薄的记忆,没有多余的东西留下来。
绵延的是向往,无尽的是追逐。无限贯穿失色的生活。而流浪,在被如此充实而盛大的内容填充之后变更为奢侈与遥远。
回来已是半夜,吃许多的西瓜解渴。会因结束匆忙而略显幽怨。
这个暑假,在西瓜汁的爽甜与太阳光的炙热里消之殆尽。
(六)
开学,忙碌。
小仙的背影在落寞里消失。那封告别的信蓦然展开在眼前。此后,又有新的朋友,新的生活。会在下课的间隙回想那些从前的时光,闷闷不乐的神色瞬间被会心的笑颜抛空。
开始遇到严厉的班主任,志同道合的邻桌。
开始有了安静的自习时间,开始跟同桌肆无忌惮地在本子上对话聊天。石头转身塞纸条给我,逐渐开始我们秘密的对话与友谊。就是这样百无聊赖的萧瑟时光,或许不值一提。却依旧绘声绘色的存在在过犹不及的记忆里。
开始在课间放肆地追逐打闹,玩个不亦乐乎。
开始因小事而大打出手,谁也不要理睬谁。
开始因为不齿之事而孤立对方,大家一起坐在他发呆的背影之后假装揍他,被老师叫到,装作很无辜的样子,然后在下课后看见他留下的眼泪,大家一起陪他哭,再绞尽脑汁地哄他,最后一起喜笑颜开。寡言安静的你,被我们影响的有点小小的“同流合污”。似是而非的成就感。年少的友情。极易的喜,极易的悲,轻易的原谅而被不可置信的镶嵌在数年后回首的刹那间。
可这样没心没肺的玩闹也会有厌倦的一天。
当我们被明察秋毫的班主任分散在教室的各个角落的时候,那个曾经疯狂玩闹的7人组合很不幸的被时间、距离、空气、眼神等一系列因素四分五裂,赖着不要离开旧时光,却一次次被陌生的气息拉远。
直到甘愿被时光瓦解,再次闷闷不乐转了身。又是一片大好时光。
(七)
逃课吧!?
去哪?!
……
这座城池,没有方正的规矩,只有无限的梦想兀自延长。
向左向右,都会碰壁。或者前行,不如转身。却依旧在原地踟蹰。
起伏的山脉荒凉落魄永远也开不出绚烂的花朵,即使春雨一场接了一场,却依旧只是独自沉醉而唤不醒些许生机。
那么多梦想在突如其来的大雨面前挤在了一把小花伞下,像极了童话里的大笨熊,措手不及。石子路,石子山。依稀被淋湿,初晴的阳光晒不干,清风吹不来,一切哗然。
我们紧紧拉了手,深一脚浅一脚迈步,漫无目的,大山挡道。义愤填膺攀爬而上,然后发现,山的后面是山,很多座山非亲非故相依而卧,挡住所有远眺的视线,嫣然一笑。
失望。只好把它当做风景,会笑世态的风景。慕然而归。
天空那么清朗,像极了谁的忧伤,蓝紫色忧伤。而我们,在山顶,距离忧伤那么近,触手可及的轻狂。
从山顶可以望见的是生活的小城全貌。苍凉而紧凑,温馨而冰凉。嗯,看得见自己的学校,甚至可以听得见隐约的读书声以及从操场传来的宏亮的深深浅浅的口号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嬉笑声。
有那么一刻,陶醉在山峰拂过的眩晕里,离开的愿望竟是那么的强烈。没有眷恋,一丝也没有。
蹲下身来,捡一颗一颗色彩黯淡的小石子,然后排成自己的心愿,心满意足站起身来。俯视,微微的感动。他们在风掠过的那一刻纹丝不动,坚定的心愿,坚定的执著。
许多的许多,在内心压抑太久,所以在声嘶力竭喊出来的时候觉得释放的感觉那么的轻。
而离别在即。
(八)
2004年四月的最后一天,期中考试的疲倦已被将近的七日假期所取代。教室里尘土飞扬,值日生挥舞着扫帚,那些连续上课十多天的不满统统被挥出。好动的An在讲台上洋相百出地逗乐大家。看到邻班的教室早已空无一人,依旧等不到班主任大驾光临宣布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消息,玩累了大家锁了教室门决定私自行动。谈笑丰生间行至教学楼下,却被人流挡住了去路。广播里意气风发的音乐突然停止,然后是贯彻每个人耳际的通知:教育局紧急通知,由于疫情……取消假期……
瞬时间,叹息声、埋怨声、尖叫声响成一片,我也融入其中,愤怒地不知所云。挽着朋友的胳膊,没精打采地走在大街上,看见带大口罩的人群便不自觉地避而远之。太阳光风度不减直射大地,在听到SARS后总觉得眼前灰蒙蒙一片。刚踏入楼道,就被扑鼻而来的消毒水的味道刺激到感官。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六楼,家里的地板也毫不示弱的散发着更加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桌子上除了可口的饭菜,还有大包大包的板蓝根、抗病毒、体温计。得知除医院内部外已用天价都买不到这些药之后有一些恐惧。被强制频繁地洗手。只觉得在浪费水资源的同时更进一步地敬畏起生命来。
午餐,午休。抱怨像影子一样如影随形,仅仅是心理的不平衡。
在教室,每个人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沮丧模样。上课的老师强撑着精神却被我们激怒,之后转为自习。许多的白色粉笔,我们将其碎尸万段,抛掷教室的各个角落以泄其愤。
班主任踏进教室的时候,也踏进了漫天白色飞行物里。晴转多云。最后的结果是被发配去干最脏最累的活——打扫厕所。想想就恶心。当我们脱离了班主任的视野,便开始追逐打闹,令上体育课的班级羡慕不已。举起高高的扫把,将树枝探出的新绿尽情打落。远远听见校警的斥责声,便一溜烟四散逃开,引来围观者笑声一片。现在想想,有点变态。究其原因,应该是诺大的校园竟没有心理医生落脚之地吧。
其实,那七天,我真不舍得它就这样在压抑的课堂和喧噪的校园里耗费。其他人如我一样抓狂,但是,我们都无能为力,在可怕的SARS面前,只能望而却步。
所幸,不是每一天都过得面目模糊,漫长而悠远。那天,在课堂上读到一篇《想去流浪》的初中生佳作时,我激动地抬眼望了下讲台上神采奕奕的老师,然后很克制地打消了一时的冲动念头:拍案而起,大发感慨。几秒之后,我还是低下头来再次品味结尾那句让我瞬间魂牵梦绕,相见恨晚,心向往之的妙语:想去流浪,风雨中我会为自己祝福。
然后,继续独自联想篇幅……
这是一个同我生活在同一地区的初三男生写的,我再次对流浪充满了希望。
从笔下流泻出的流浪故事已经不能够满足我流浪的欲望。
左顾右盼寻找出口,却终究未能逃出现实施与的枷锁。
似乎得知不久之后,那个男孩子真的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履行自己的流浪诺言。
或许流浪二字本身就披着沧桑的外衣,只是我们对信仰太痴迷,所以忽略了很多现实的苦与悲。宁愿艰辛,不要失望。
听说,同他一起去流浪的朋友因为受不了流离之苦而放弃了梦想,返回家中,心甘情愿地再次被嵌入现实生活一成不变的轨道重复从前的乏味。
除了心底浅浅地祈祷,做不了什么。
我的梦想披着信仰华丽的外衣步步成熟,我却还未成熟。由此时机不成熟。
对于这个社会的真面目,我们涉世未深的眼睛无法看得清。所以,青春的赌注一旦投下,便是莫大的风险与无尽的艰辛。
因为浅显地懂得,所以比较明智地选择了保留。保留,保留我的梦想与我的轻狂。唯一担忧的只是它的保鲜期。
除了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不可置否地留在了记忆里,已经记不清那些让人谈虎色变的所谓疫情是如何草草收场的。反正结束了,恐惧也就消失了。生命又回归到最初的抽象混沌状态。
(九)
起步,停顿。白昼,黑夜。
当我走在校区昏黄冷清的路灯下,独自感慨接近尾声的十二月的生活是何等索然无味时,耳畔隐约掠过一些暴虐的声音,脚步越快,声音越大,在终于得以听清时,我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教学楼漠然而笑。
我以竞走的速度,穿过大厅,穿过嬉戏的人群,穿过一个接一个洋溢着浓浓节日气氛,装扮华丽,散发彩色光亮的教室,然后激动不已的奔上楼去,在一呼百应的呐喊声里陷入教室的鼎沸人声。黑板上的“抗议”二字,被描上夸张的色彩,周围布满了形形色色的签名。在同桌的指引下,我也义愤填膺签上自己的大名,光荣而艰巨。随手接过别人递过来的简易旗帜摇摆助威,万众一心加入他们抗议大潮里时,顿觉激情澎湃。
“嘭”的一声。教室门被粗鲁地踹开。
矮小瘦弱的班主任含糊其辞,大吼一声。气急败坏,顺手抬起门口课桌上的一摞书洒向教室中间。这样重属发威的举动没有伤到任何人。几秒钟出奇的安静,窃笑与私语在班主任转身离开教室的那一刻被引爆成为新一轮的敌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用一个大人该有的理智平息了怒火,稍作镇静之后,再次走进一片狼藉的教室。巡视一周,在反应“民生”的黑板前沉默几秒,然后用不屑的眼神瞟了眼泄气的人群,继续发扬他那沉默是金的美德,轻轻关好教室门,扬长而去。
我们没有为自己的行为预测任何后果,更未料到竟是这样的后果,令人沮丧。未达目的誓不罢休。我们清醒地意识到,应该换一种反抗方式。
于是大家团结一心,奋笔疾书,不一会儿一张张匿名抗议书便心照不宣的铺满了那张落满粉笔灰的旧讲桌。
反衬我们教室荒凉与落魄的是从对面教学楼里传来的动感音乐,以及时而不时爆发出的狂笑与那些折射过来的诡异的彩色灯光。
愤然之时,我们再次一封接一封将自己的不平毫不吝啬跃然纸上,希望班主任在看到之后为之动容一下。
多动的同桌忍不住好奇,溜上讲台后得到惊人结论:全班平均每人有四份抗议书躺在那里。我们的抗议之心可见一般。
左等右等等不到班主任出现。学习委员只好身负重任,冒险将抗议书偷偷放在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于是大家稍稍心安。
最后的结果平淡无奇。班主任面无表情地将一百元钞票递给班长。他虽一语不发,但大家心知肚明。大功告成。于是上街购物。
留下的人布置教室,准备狂欢。没有节目。只有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大家自顾自吃喝玩乐,不枉费一百元的价值。最后将所有的啤酒瓶和着白色泡沫砸个稀巴烂。
斑驳的碎片,狼藉的青春,在灯影幻灭后,在曲终人散后,同时光一起淡出所有人的记忆。年华逝去,不再复得。
我们,只是玩世不恭的孩子,仅此而已。
(十)
算是流行音乐吧,你陶醉其中。偶尔地哼唱,在死寂的空气中略显突兀。
我们的纸牌,被亲手撕成碎片,毫无怨言地躺在垃圾箱里。执迷不悟的时光不再被奢侈的深陷其中。
集体逃掉的那个晚自习,所有人意气奋发的样子。
集体的力量,总可以被轻易地只怒不言。当面对班主任那张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面孔时,反倒是我们在迷局里坐立不安。
逃课。心血来潮,集体意志。唯一值得的是每个人都洋溢出小小的骄傲与细微的满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改变。依旧面对的是每天的六节课,以及四个自习。
只是,在最后的时光里已没有安宁的成分在里边。
又是一个燥热的夏天将至未至。所有的心情焦躁不安,因为前面,有转折在等着我们。
汗水、泪水、汽水,解乏的、解闷的、解渴的。
抄袭的作业本在窗台上堆垒如山,灰落如焚,连任课老师都不再斤斤计较。
会因上学路上突然地倾盆大雨而惊喜。躲在干燥的角落聊天而忘了时间。迟到了就在校门口理直气壮地讲出初三某班几个字后就会被装出的同情与理解而免罪放行。
那个时候,临近中考。每一次仅剩的十分钟休息时间会被不知廉耻的光荣占用。
用空白的卷子叠纸飞机,不小心飞出窗外而引来校领导的关注。
你瞧,雨后的水洼里一只一只的纸飞机,一具一具的白色尸体。
当教室最醒目的地方挂起了倒计时牌,所有的疲倦被禁锢。
抬头低头的一瞬间,莫名的难过。即将的离别,即将的转折,在那些阿拉伯数字里化作愁丝一缕。
不再迟到,只剩早退。
空气变得沉闷。每一天都转瞬即逝。不再回家的下午,夕阳惨淡地照进空荡荡的教室。独自温习那些因贪玩而落下的功课。
笔盒里贴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字条,会觉得是句很严肃的话。
黑板上写满了没有答案的试题,数学、物理、英语,或者其他。
每个人的桌子被习题集、参考书、模拟卷、参考答案塞得满满的,狼籍的桌面,拥挤不堪,堆垒的高度刚好遮住不安分的小动作。
最后排的桌子空了一天又一天。流言变作现实——不堪重负地逃离。每每转身便是不可言说的羡慕与感慨。我依旧选择坚持。
他们的逃离只是死角,没有希望。我知道。
虽然,最后的最后,我们依然殊途同归。
所有人抱着希望坚持着笑到最后,结果,最后全都哭了……
(十一)
天雷空破,在夜幕来临之前。
失望以及斥责,同暴风雨一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独立窗前,放声大哭。失败,深深地刻在了无措的记忆里。
无数的绝望,无数的伤心。次日红肿的眼睛,昨夜的叹息。记忆里满满的全是痛。那一刻,不知道何去何从。
第二日,阳光明媚。依旧潮湿的地面,在阳光直射处有淡淡的雾气扩散开来,带着泥土特有的芬芳,升腾,消失。
从七月到九月,震耳的鞭炮声从未停止过声响,每一声都刺得耳朵生痛,也或许痛得不止是耳朵。
如同待在小小的被软禁的监狱里,外出,不被自己允许,亦不被他人允许。
记得吗?那个约定:我的画板,你的帐篷,我们的野外生存。只是,在这个突然多雨的假日里变得遥遥无期。
将自己用勿忘包裹地严严实实,俨然已是另一个自己。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唯一相同的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写下忧伤,写下绝望,这个暗无天日的旅程开始起航,没有终点。
遇到善良的同桌,恐怖的老师。
遇到多雪的冬天,温暖的火炉。
那些黑色的煤块,我们拿它取乐,恶作剧。
透风的墙壁,没有玻璃的窗,雪球袭击教室的各个角落。
顿足、回望,满眼,苍凉。
最后的最后,我们疯狂地撕碎所有的课本、习题集,堆在桌子上,大把大把地扔向天花板,然后看着白色碎片缓缓飘落,在无声的悲伤里抹掉忍了足足一年的泪水。在阳光洒进窗里的那一刻,肆意,笑出声来。
那些过往,此后,不会历历在目。
然而,上帝不会垂青所有的人。有时候怜悯都会变成奢求。
于是我们各奔前程,奔向无望,奔向无边无际的空洞。
你知道的,很多身影都将自此不见。
(十二)
终年少雨的小镇,被连绵山脉包围,海拔4070。夏季来临,却不会有灼热的空气。
从街头至巷尾,仅仅耗掉一支烟的功夫。此外,大片的麦田,大片的松树林。
那些时光,记忆犹新。
从熹微的晨光里出发,远离人烟。沿着一条干瘪的河的方向,穿过小树林,穿过碧绿的田野,跨过已经被破坏了的铁丝网,钻入茂密的松树林:采蘑菇。有时也会意外地找到野草莓。
会跌许多的小船,写下愿望,虔诚地放入缓行的溪流中,看着他们飘走,或眼睁睁看着被就近的不规则石块碰翻。然后狼狈地载着我们年少的梦想被冲向远方。
会在小树林的大树中间绑上吊床,座或躺在上边,摇啊摇。其乐无穷。那个时候,会有零星的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来。
在碧绿的田野里采摘大簇大簇野花,后来枯萎了,就毫不经意的扔掉重新采摘,乐此不彼。
苦苦盼来的军训暗无天日。
痛并快乐着。还是忍不住记录每日的点滴。只因与唯美有了关联,便有了割舍不掉的留恋。
最后的告别,沙哑的再见。他们,在记忆里久久挥之不去。
军训结束的那个晚上。
在分班之后的第一个晚自习结束后,拖了一身的疲惫回家,而家中空无一人。没有开灯,独自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望着灯火通明的窗外突然无限伤感。放声高唱:战士走在高高的山岗,枪上挑着一朵夕阳,来不及抖落两肩的战火,用弹壳又把家乡小调吹响,啦啦啦啦啦,我们演戏归来……然后眼泪肆无忌惮的留下来。
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却依旧缅怀着旧的时光。
班主任,稚气未脱的大学毕业生。很沉默地笑。看着乱作一团的教室不发一言。让大家误以为他同我们一样置身于陌生的新环境里而暂且无法适应的同胞,所以置之不理。
依旧坐靠窗的位置,旁边全都是比较善良的孩子。满满的安全感。熟识之后便开始玩个不亦乐乎。
玩五子棋,被没收。玩挑木棍,被嘲笑。然后,开始看小说,昏天暗地。会在下早读前凑钱一起去吃牛肉面,某此被逮到而没收了我们早餐的钱,整个早上,饿着肚子。
无论如何,总有悲伤,逆流成河。
是第一次考试吧。足以让我们对之前的复出完全失去信心。第一门成绩下来的时候,很多人闷闷不乐。有一个男生趴在桌子上哭出了声。那是悲伤的极致,我想。
当成绩全部公布,整个教室连日来死气沉沉了无生机,俨然战败后的战场。班主任再三鼓励不见其效。便请来他的朋友兼同事来我班进行励志性的演讲。她的口才另全班咂舌,每个人都听得很认真。意犹未尽,看看时间,居然快下课了。她准备了一首歌给我们听《Big Big Girl》。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众目送她离开。然后是长久的沉默,无尽的反思。
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刚才的演讲与那首歌不觉振作。
第二日,教室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Big Big Girl》的音乐不知从谁的唱机流泻出来。直到后来,索然无味,自此消失。
(十三)
石头,你要加倍珍惜现在的我哦!
看到她一脸的迷茫与惊讶接着说道,因为这一年结束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哦,知道啦。看到石头波澜不讲的模样,意料之外的失望。
或许她觉得,我又在异想天开些什么了,所以不足为奇。可是我却不清楚自己到底又在想些什么。
或许只是想消失,去那些书本里描述的天花乱坠的江湖。
也或许,只是去远方。把唯美想象成驿站,边走边停留。后来在现实里明白,真幼稚,怎么会是那个样子。
我低估了唯美之途的艰难与圣神。同时,也高估了唯美的圣神与纯洁。
第二日见面,什么都没有改变,依旧是压在复写纸下的昨天、前天以及之前和之后的每一天……
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文思如泉涌。
如同与石头争吵时的滔滔不绝。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写什么,要表达什么。想得很多,但付诸笔端的却很少。
聊到沉默。在我家楼下站定,石头才想起开头的对话。
你到底要去哪呀?人间蒸发吗?如果是,我怀疑你是再也回不来了。她总是很直接地刺激我。
假装抓狂。我要去当兵。我要去部队寻立足之地。
她的笑夸张得令我绝望。
沉默许久。凑一些钱去旁边小店买许多辛辣的食品,然后窸窸窣窣吃个痛快。直到街上空无一人。然后我跑上楼去打电话给阿姨接她回家。一切都很美好的样子。
可是,总会有离别。
如今,天各一方。
其实,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每个人终究会隐入自己的旅程无法停止也无法自拔。你和我,以及我们周围的每一个人。
形同陌路之后,沦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我的路途中,每每遇到乏味的风景,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来。想起那些年少轻狂的幸福时光。
你在大雨里放声哭泣的日子,你在我们班门口静静等我的日子。很多很多,在时间过滤器里被迫过滤,包括不愿再提及的过往。仅仅不愿意独自一个人忆,独自一个人难过。
不再回你的信息,不再接你的电话,不再翻出有你的记忆,不再关注你的讯息。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已经无从知晓你的情绪。我独自了断这被时间搞得面目全非的友情。
许多擦肩而过的列车在转瞬即逝的刹那模糊那一刻的视野与想念。
白云涡入淡蓝色的天幕里。
我知道,又要独自面对这夜的黑。
(十四)
公交车,人满为患。
艰难地挤出蛮不讲理的人群,一脚踏入万恶的阳光里。除了那层薄薄的防晒霜,没有什么雄厚的资本与其抵抗。只能心甘情愿地被暴晒,找不到一丝阴凉的容身之处。
直奔火车站,提沉甸甸的背包。虽是小站,依旧充溢了许多出行的人们兀自等待。
我早到两个小时,我等的列车晚点两个小时。我置身出行的人群里左顾右盼。耳朵里塞着爆裂的音乐,以寻宁静。
拖着一身疲惫登上姗姗来迟的列车。抱怨只会令自己不满,只好就此打住。找到位子,累累地观望窗外的风景。对坐是个同我一般大的女孩,从一坐下开始便埋头读书,夕阳时而掠过车窗淡淡地照着对面的风景,很美好的样子。
我在心里偷偷笑出声来,除我们相对地安静之外,周围人都吵了个不亦乐乎。我百无聊赖外加浓浓的愤怒刚刚平息,所以在心神不定里看着眼前单调的美好,思想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
是直觉吧。那样明静的面庞让我觉得她是个挺善良的女孩子。只是在后来发生了一件小事,我却没有帮她,仅仅一念之差。尤其是她报出站名之后居然跟我一样是,我更是追悔莫及。
仅仅只是举手之劳,却因所谓的陌生感而放弃。
带着飘不走的悔意趴在我两共享的桌面上,然后很抱歉地望向她,在碰到她莫名的目光之后收回。看着眼前掠过的这个城市边缘的一切,索然无味。
夕阳渐渐淡了,照在湖水里寻不到一丝所谓的美。
闭眼,睁眼。不再是此地的风景。
就把那些无法改变的悔恨留在这飘忽的风景里吧。
下一站,我会争取做最最善良的自己,以弥补今日移错的棋子。
(十五)
石头、剪刀、布……
在一起,仅仅一年的时光。漫长的短暂,短暂的永远。
那个九班,我们的九班。我的微笑,我的泪水,丢在那里。
大雨侵盆了一个早晨。后来停了。可阳光依旧不愿意出来见证这最后的离别。
相聚,最后一次。说好的狂欢,我们默然走开。
湿漉漉的街道,时间同风干的印记一点点消失。
各自沉默。相互缠着,走完所有的街道,走进学校。第一眼望见张贴的分班名单,最后一次走进自己的教室。没有人开灯,在灰暗的空气里,在沉闷的喧哗里,相互道别。然后,去新的班级,而我的九班,又会有许多陌生人进来,许多熟悉的人离开。
只有我,独自一个人,面对了所有的陌生。
那个班,加强班。挤满了学习优秀内心晦暗的人,以及如我一样通过金钱铺路进来的普通班的学生。
开始认真听每一堂课,开始心惊胆战地面对只看重成绩的凶巴巴的老师,开始放弃小说而转向课本转向高考,开始忙着找补课的老师。
再也不会有老师或同学维护我,包容我,宠我,夸我。
每天每天,大汗淋漓地往学校赶,去面对那些虚伪的人群。远离了从前的朋友,从前的宠幸,从前的真实……
我行我素的生活走上了面目全非的路途。
不再有人陪我在课堂上看小说,堂而皇之。
不再有人陪我一起上学,然后指着军车大叫你的车。
不再有人帮我听课,帮我记笔记,传纸条给我。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自己好像越变越懦弱了。不会再领导一大群人去荒山探险。不再指挥别人听我的话。
犹记得初中,在老师的鼓舞与启发下,义不容辞地在桌布上写下:“奋斗学府——清华”。
可当清华的大一学生来我校交流时,因为加强班的一员而有幸与他们相处。多半个暑假,会有那么深的绝望袭来。过去式,过去式,通通过去式。
会记住那些好听的名字,会珍惜在游戏是赢得的清华园的书签。却再也不会有那么幼稚的梦想,因为知道自己的不努力以及根本的不可能。只是一味地看不起那些只顾埋头学习愁眉苦脸的优等生,单纯地觉得他们的青春是悲哀的。
或许更喜欢普通班的真实氛围,没有背地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让人轻松,没有束缚以及其他。
可我被迫选择了那样的生活。所以,既来之则安之。
被迫选择,携同无数个不愿意,把过去的执着与执迷全部丢弃。
日落前的余晖投入安静的自习室。四顾茫然,觉得难过。收回四顾的目光,安静的低下头,盯着那到无法解开的难题流下眼泪来……
(十六)
夏日天空,晴朗,没有阴霾。
我们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夕阳已经很淡很淡了。
2014.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