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去KTV,都不知道现在KTV里都流行唱什么歌,便是喜欢周杰伦的孩子们如今都上了些年岁,若说多年前唱上一句《千里之外》是为了赶潮流,那么如今点上一曲《止战之殇》或是《夜曲》,就算是深刻缅怀了。刚听iPod推荐的新歌,除了民谣的不老不旧,都是些不认识的新歌手,在而立的门前徘徊,仔细算算,再有十岁我就中年了。
十年以后的我是什么样子?想是比现在还要富态些,不能说胖,落俗。能吃上规律的三餐,偶尔喝酒,却不担酒了,造饮辄尽,期在必醉的那种醉,醉了之后也会话痨,对一个相关或是不相关的人说些有用或是没用的话,被人厌烦或是喜欢。应该懂得养生了吧,常喝茶,不喝咖啡,脂肪肝应该有了吧,高血脂应该也有了吧,高血糖就不必了吧,毕竟我不想自己变成甜人。应该不抽烟了吧,因为答应过某人过了三十岁就戒烟,也有可能继续抽烟,毕竟我这个人一向不太重然诺的。应该扎皮带穿衬衣了吧,皮带扎到最后一个扣,不能蹲也不能弯腰,衬衣要穿最大号,毕竟我现在也穿最大号,只不过修身些。颈椎病应该更严重些吧,iPhone21虽然薄的像一张纸,但需要仰头才能看见。也兴许苹果倒闭了,取而代之的梨子,樱桃方兴未艾,谁知道呢,世界代有好手机,各领风骚十几年,那时候诺基亚E72估计会被炒到天价,毕竟是我最喜欢的手机,我可能已经藏了一部。中年人得有一些拿得上台面的兴趣爱好,兴许到那时我在改装四驱车这一途上颇有些造诣了。
十年之后有可能我结婚了,有个算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的妻子,夫妻之间的关系说不上和谐,但也不会剑拔弩张,相敬如冰吧,我向来是个没长性的人,爱得再浓再烈也不过两三年,再说,一把年纪,哪有浓,哪有烈,添些鸡精,添把柴伙,由淡转浓,死灰复燃也未可知。可能有孩子了,不是隔壁老王的,小家伙很让人头疼,是我的中年危机之一,不过我应该很爱他,天天唠叨他,他会很烦我,和我发脾气,我就会扣他的零用钱,然后他就和他的妈妈很要好,孤立我。十年以后也可能我没结婚,他乡工作或者是浪荡天涯,游来荡去,我家老崔和田老师一开始很着急,后来也就随着我去了。我没有买房子,驾照也没考下来,用自己的双脚丈量中国,或者是世界上某一个不太出名的国家。我可能也没有什么揣在心里的姑娘,毕竟我是个天性凉薄的人,最讨厌麻烦,日子简约而不简单,穿着十天半月不洗的牛仔衬衫,牛仔裤,依然最爱添柏岚靴子,做着些不太赚钱的活计,也写些拿不上台面的酸牙小文。我应该还是喜欢看书,不过涉猎更广了,藏着《金瓶梅》《肉蒲团》《灯草和尚》,我应该不喜欢冯唐了,老小子太能装,喜欢李渔,打心眼里喜欢。应该还背双肩包,只不过双肩包里的东西更多了,毕竟要去很多地方,翻译器是要有的,便携WIFI是要有的,那个时候的安检估计更严了,基站也更小了,警察们盯着拎包的人,不会再搜查我这个中年大叔了。我也可能没有孩子,但是我会很喜欢孩子,因为我看到的都是他们乖巧的那一面。还是会有中年危机,想着四十岁恣意的过,五十岁应该怎么活?
十年之后,我可能有了些作为,有了些见识,有了些钱,会对有些事情有些人指手画脚,可能会倚老卖老,可能会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为那些青年指导人生,嘲笑,讽刺,褒扬,赞赏,甚至是批评,有些年轻人深以为然,欣然接受,有些年轻人嗤之以鼻,心中鄙夷。也有可能,我变成了一个不苟言笑,深信沉默是金的酷大叔,每每救人于水火之后,“告诉对方:你只要记住,我不叫雷锋。”话毕,洒脱离去,深藏功与名。
三十岁之后,我每年给自己买的礼物都是一部当年最新型号的手机,但我还是坚持用我的老黑莓,那手机很结实,不容易坏,只是电池越来越不经用,直到12G网络开通,3G网络和当初寻呼机台一样关闭,手机卡变成了一根能够发射信号的针,营业厅像一个放大的针线盒。VR技术已经很发达了,有一天我和费玉清对唱一剪梅的时候,小哥给我讲了一个黄段子,我笑哭了。我依然喜欢汪小敏,只不过伊走了性感路线,身材火辣,唱着十年前的《不枉》。我回看十年前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没想到惨不忍睹,所有仙人飞行姿势都不稳当,想是九重天上也有横风,而且级数不小。我回看四十年前的《东京爱情故事》,发觉自己依然极爱赤名莉香的笑,依然极为痛恨丸子的心口不一。
十年之间,我应该见过她,她也老了,尽管容颜和身材看上去和十多年前一般无二,可眼神里有很多复杂的东西,不得不承认,那双眼睛,依然很美。我中年了,人们都喜欢看阿拉伯电视剧,迪拜塔又加高了一千多米,高耸入天,直刺苍穹,名副其实的巴别塔。百分之九十九的阿拉伯电视剧都在那里取景,漂亮的男女在那座塔上吃完烤肉谈恋爱,或者谈完恋爱吃烤肉。中年的我开始重温韩剧,尽管一样的惨不忍睹,但至少是“吃完泡菜谈恋爱,或者谈完恋爱吃泡菜”,不那么腻。迪丽热巴和古力娜扎成为了国际影后,他们逐渐取代了巩俐,林青霞和章子怡,国际化的面孔成为世界各大主流杂志杂志的封面。王菲年纪已经很大了,在我步入中年的这段时间里,她和谢霆锋离了三次婚,又结了三次婚。这个世界变化并不快,至少没有我三十岁之前的那段时间变得快,所有人都在旅行,每个人都在拿着手机直播,我们可以轻易体验每个人的生活,反倒是工作,因为人工智能的发展而变得异常轻松。
中年的我没有谢顶,抬头纹多了一些,眼角有了些鱼尾纹,法令纹也深了些,我的皮肤有些松弛,渐渐发黄,我知道不久以后我就会长老年斑,我劝慰自己,岁月只不过在三十岁的我脸上,补了一些妆。
再过十岁我就中年了,中年的我不再羡慕别人的生活,依然怀揣着理想,知道适当隐去自己的热情。百无聊赖而又满足快乐,中年的我庆幸于尾田大神的食言,2019年《海贼王》并没有结局,到2026年已经更新到2400多话,路飞纠合各路人马,与天龙人厮杀。我依然相信爱情,然而我最渴望的却不是真爱,而是继续自由下去,华莱士高喊“freedom”的时候,我依然血脉贲张。
再过十岁我就中年了,听说美国已经研制出了延长人类寿命的药,人类的平均寿命变成了一百二十岁,那么,从严格意义上来说,20世纪生人的我,才刚刚成年,而出生在21世纪的这帮吆五喝六的小家伙们,才断奶不久。我四十岁那年,TFBOYS拿了格莱美,坐在KFC喝酒的我,轻轻哼了一句“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左手,右手,慢动作重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