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有一个朋友,他上大学的时候告诉过我,绝不考公务员,绝不从政。我问他原因,他说拥有“特权”,往往会进退两难。
这让我想起来一件事。
我家是农村的。村里的很多大人都没有稳定的工作。很多人就买农用车,干起刨树、卖煤的活儿。有时候活儿多了,一天能挣不少钱。
那时候我刚上大学,每次回去跟伙伴和村里人坐在桌子上吃饭喝酒,总是会听到“车被查住了”、“罚款”之类的抱怨声音。有时候,买点烟酒送点礼也就过去了,但是有时候事情就比较棘手,还得找人找关系。
而且这一次解决了,换个地方还会遇到相同的问题。所以,和这些“查车、送礼”一起被讨论的,是地方干部的“贪污、腐败、不作为···”
大家看上去都很痛恨这些人,这些现象。每次在这种场合,我也会对那些拥有“特权”而自觉不可一世的人嗤之以鼻。
但是与此同时,我总是时不时地被提议考个公务员,将来当个官,好好干几年,也能帮上点忙。这些时候,我又发现:其实大家并不痛恨所谓的“特权”,大家恨得只是“特权”没有在自己身上。所以,我发现,我也并不一定清高,也许只是没有作恶的能力和机会。
就像我朋友后来告诉我的:人们反对特权,也许只是因为特权没有到自己身上。一旦反对者拥有特权,他们立即就会从强烈的反对者变成忠实的拥护者。
02.
这几年,单身男青年越来越多。我的同事就是其中一个。更令人惊讶的是,他28岁至今还没有和女孩睡过。
他看上去很老实,长得也可以。虽然在大城市挣得不多,但是穷人也是可以有爱情的。每次我们问他为什么不找一个呢?差不多就可以试试,至少可以解决下生理需求。
他每次都会笑笑回答:“不想为了啪啪啪而去伤害女孩”。如果我们继续问,他也会是习惯性地回答“自己能力有限,还养不起”等等。
直到一次聚餐,我们那天都喝得大醉。说到了他的问题,他才向我们吐露了心声,他告诉我们:“我其实并没有那么自命清高,就是找不到女朋友而已。我也想过找个女孩仅仅是为了啪啪啪,可是因为嘴笨,压根不会聊天约不出来呀。”
一时间,我们都拍拍他的肩膀,又无言以对。因为在生活里,在这么多单身的男生里,像我同事这样的人其实很多。
长年的单身,有多少是真的因为我们“怕耽误女孩”而导致的?可能只是因为“我们自己丑,还嫌弃别人丑”。
与其说很多人独善其身选择当一个“好人”,不如说是他们没有本事,所以根本没有“伤害”女孩的能力和机会。
03.
我们小时候都喜欢《西游记》,人物形象深入人心。后来很多导演改编西游记,改编人物形象。那个智慧与正义的化身孙悟空成了不折不扣的残忍的妖怪。一向无求无欲,成熟稳重的唐三藏,成了不谙世事的痴呆愣头青,还经常被爱所困。
小时候我看到这样的人设,只有竖起中指,谩骂导演胡闹。慢慢地长大后,才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周星驰的《西游》。
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妖怪孙悟空,我看到了不一样的情圣唐三藏。在周星驰的《西游·伏妖篇》里,他不再是那个六大皆空,一心向佛的金蝉子转世,而是一个只会用嘴巴念着“色即是空”的烦人精,动不动就让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因此经常在大街上被打。
他屈服于孙悟空的毒辣之下,不屑猪八戒的淫威泛滥,直到自己遇上了段小姐,生出了情爱。可是眼见爱人被暴虐的猴子活活打死,也无能为力。
他痛苦,他悔恨。他发现,原来爱情这么刻骨铭心,是佛太假。
他终于发现自己不过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凡胎。爱恨嗔痴毒,哪有那么容易被一个人舍弃。即使忘不了一生所爱的段小姐,还是喜欢上了新的姑娘,一个披上美丽人皮的白骨精。
他知不知道那是妖呢?当然知道,他看不出来,还有孙悟空看得出来。但是一路上唐僧和小善嬉嬉闹闹,好不痛快。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你此生相随。要佛作甚!
小善还是死了。她问唐僧:“你明知道我是妖,为什么不除掉我”?唐僧说:“因为我想为你超度”!
唐僧说的是实话。可是在比丘国的皇宫,灯光铺下,小善翩翩起舞的那一刻,他愣住了,无法移开视线。当国王要将小善纳为内妾的时候,唐三藏还是拼命的跑了回来。那一刻,色就是色,不是空。
当爱人的身体冰冷,重现为一堆白骨,唐三藏才明白:
只有经历痛苦,才能明白众生之苦;只有曾经执着,才能放下执着。以前的自己不过是个没有经历满口胡诌的孩子罢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小乘渡己方需经历万难,莫要说渡人渡众生的大乘佛法了。
哪里有什么圣人!谁又能称得上高僧!
不曾经历红尘,恰恰容易为红尘所扰。没有经历考验的“信仰”,不能被视为真正的“信仰”。
作家杨奇函老师曾经这样说过一句话:
维持我们节俭的,可能是我们的贫穷。
维持我们检点的,可能是我们的丑陋。
维持我们低调的,可能是我们的平庸。
维持我们钻研的,可能是我们的笨拙。
你呆坐在午后,望向远方,此刻悠闲舒适。他们来了,告诉你: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然而你不懂。
她刚刚分手,流着泪跑出门口。他们来了,告诉你: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然而她不理。
我痴心奋斗,好不容易穿越贫穷的沟壑,获得更多的自由。他们来了,告诉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然而我不屑。
可他们仍似超凡脱俗,继续“色即是空”。
直到有一天:当他口中的“众生之苦”劈头盖脸的向他袭来,你才发现,那层袈裟之下,消失了平日的不卑不亢,仙气散开,凡胎的本能尽显。
人们交头接耳:“圣人也会害怕吗”?
圣人不会害怕,可惜我们都是凡夫俗子。
因此,每当我们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批判别人的时候,要记得,你不一定就高尚,也许只是没有作恶的能力和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