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聘(1733——1799),字遯夫,号两峰,安徽歙县人,其祖辈迁扬州。他父母早亡,只得学画,靠此谋生,是个职业画家,也是“扬州八怪”中最年轻的一位。
他画路宽,有多能,以鬼趣图最显。他的画格调高,有大家风度。曾经三次上京游,以一组鬼画轰动京城,被京华名流显宦所重。
罗聘的父亲罗愚溪,是康熙间举人。罗聘刚满周岁,父亲就去世了。罗聘童年孤苦,但聪明勤奋,对所读的书几乎过目不忘。罗聘读书与别人不一样,他家境贫寒,读书首先是为了掌握谋求衣食的本领,而不是把科举之业当首要任务。
罗聘走了最捷径的“读书就业”之路:卖字画。当时扬州街头以卖画为生的“文人画家”不少,这对罗聘来说,显然起了示范作用。他一边读书,一边学画。20岁左右,他的书画生意就做得很不错了。
罗聘21岁娶妻。妻子方婉仪是他的同乡,出身官宦之家,且才貌兼备,也好作画。婚后,两人情趣相投,谈书画、游山水、赋诗词,琴瑟和谐。当时扬州有名大盐商,慕名以财向方婉仪索画,被方婉仪婉言谢绝。此事传开,为时人所道,方婉仪的名声也更大了。
扬州盐运都转卢雅雨财大气粗,一般人很难跨进他的大门,但此人好风雅,对达到一定“级别”的书画家很是推崇。很多画家为能受到卢雅雨的邀请而欣喜,罗聘则可随便进出卢家。
当时,活跃在扬州的名流如郑板桥等都对罗聘刮目相看,就连“八怪”之首金农也对罗聘的画特别垂青。
金农之“怪”,众人都领略过。他聪明过人、博读诗书,擅绘画,画界之人往往以得到他的指点为荣。他似乎对罗聘情有独钟,经常教导和点拨罗聘作诗、绘画。
罗聘想拜金农为师,可家贫无资,送不起拜师礼,便一直没敢造次。后来,在妻子鼓励下,罗聘“别出心裁”,送去一首诗作拜师礼,竟被金农收为门徒。
由于向金农求画的人很多,金农的画“供不应求”,他就选择其中“不要紧”的求画者,让罗聘代笔。罗聘画完呈给老师,老师题款。后来有人说金农的画都出于罗聘之手,当然这不全是事实。
不过,题为金农、实际出自罗聘之手的作品是存在的。甚至有人认为,在传世的金农作品中,愈是上乘之作,愈有可能是罗聘代笔的。
1763年,金农谢世。金农患病期间,罗聘尽心服侍;老师去世后,罗聘帮助料理丧事,并护送老师的灵柩归葬浙江,师生之谊十分深厚。之后,罗聘入京卖画。
然而,北京官场的虚伪狡诈、人情冷暖等,给了这位恃才傲世的“怪人”当头一瓢凉水。处处碰壁、遭人白眼的境地,给这位“古怪画家”带来丰富而强烈的创作灵感。大名鼎鼎的《鬼趣图》便是那时创作的。
《鬼趣图》令罗聘名声更大,这自然招来部分人的嫉恨,当时有一位罗聘的老乡、大盐商出身的程晋芳劝他:“斯图即奇特,洗手勿轻试。”
程晋芳说,“画鬼”掩饰得再巧妙,终究会弄出麻烦来的。这是在劝罗聘金盆洗手,赶紧回家。于是,当年秋天罗聘回乡。回去后,他依旧卖画,并常常远游。家中之事,他似乎从不关心。
乾隆四十四年(1779)5月初,罗聘二次进京。此时妻子正患病卧床,但他还是动身了。罗聘边走边玩,直到8月才进京。他从一个老乡处得知,妻子已于5月19日在扬州病逝了。妻子的离世,让罗聘又悲又愧。
当时,罗聘身居古庙,身无分文,欲回不能。无奈,他抄录了妻子写的一首诗,送给一名当朝显贵,希望博得一点施舍。但事与愿违,他无法弄到路费。几个月后,罗聘终于凄凉地回到扬州。
这一场人间冷暖的切身体会,使罗聘对《鬼趣图》的主题认识更深了。他从此不再画鬼,改画佛。10年后,年近花甲的罗聘三上京城。这时,他已是画界知名的大师了。
他刚住下,一些附庸风雅的士大夫便登门求画,甚至一些在京的朝鲜人也携重金来买他的画。收入多了,他的豪兴也随之而生,游名胜、买古董,挥金如土。
8年后,他带着小儿子准备回乡时,居然又没了路费。有人知道他要回乡,便上门讨债。原来,他不仅把卖画挣来的大把钱给花了,还欠了一些债务。没办法,罗聘只好卖衣服,但衣服卖尽了,债务还偿不清。
直到嘉庆三年(1798),在扬州一位做盐运使的朋友的资助下,罗聘的大儿子才赶到京城,把父亲和弟弟接回扬州。
回到扬州的第二年,这位“画名甚高而生活甚苦”的画家便与世长辞了,享年6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