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任何时候，请不要自暴自弃！
一
一日，我漫步在书店的木架间，无意中扫见了静默躺在角落的那本《人间失格》。它并不是我意料之中的选择，但我还是取下了它。
那是我第一次走进太宰治的世界，书中他使用叶藏的身份，以看见三张照片的视角，与其相应对照的手记，介绍了在他人生的三个阶段时经历的故事，纵观他所谓的“充满了可耻的一生”，在自我否定的过程中，抒发自己内心深处的苦闷，渴望被爱的情愫，无限沉沦。
他厌恶唾弃这个世界且选择逃避，但更多的是唾弃自己身为人的身份，他没法做到同他人一样成为安心沉默地游走在人群中的行尸。
他一边努力迎合，一边被皮囊内最真实的黑暗操控着，自杀，酗酒，纵欲，依赖药物，他一边逃离着不断涌来的事实追赶死亡，一边被遇见的温柔所留下，尽管他觉得这些温和是愚蠢的，但他依旧渴望。
这些文字一点点展现在眼前，他的身影在脑海里就浮现得越加清晰。
二
我有一个朋友C君，倘若你问他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他会回答你，我想做一个废物。
在这个时代，成为废物太难了，确切地说，成为一个活着的废物是几乎不可能的。他同太宰治一样唾弃着这个世界，唾弃着自己。
你能想象的所有关于年轻人的颓废，他都揽在了身上，醉酒睡大街，独自在高架桥上抽烟走一夜，在我看来，他已经成为了裹着人皮的行尸走肉。
我曾无数地在深夜里接起他的电话，电话那头他嘶吼着，带着醉醺醺的嗓音，我不知那时他是在某处的高架桥上还是寂静无人的河岸，但是我从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傻事。
我知道，无论再怎么潦倒，他都不会放弃生命，他的心里还有一种只有他自己知晓的秘密牵系着他与这个世界。
因为亲人，爱人，朋友这些接二连三迎面撞向了他的生活，抨击了他对生命的所有渴望。让这个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少年活生生地把自己变成了刚步入四十岁的中年模样。
“你说，为什么她要骗我？”
他总问我这一句话，但我答不上来，我不忍心再成为压垮他的下一根稻草。
“我对她不好吗？我尊重了她四年的青春，我把我认为最好的爱情的样子给了她，从校园到工作，我们好不容易熬过来了。我想娶她的，她是在我的未来里的……”
C君在电话那头哭了，很心碎，我已经听不清那头他究竟在支支吾吾着什么了。无非是他和女友的过往，无非是这悲惨落幕的结局。
一年前，C君母亲的突然去世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成日的颓废在某一天也撕碎了他维持了四年的爱情，C君的女友忍受不了C君无限的沉沦，在被C君发现出轨后主动提出了分手，离开搬家的那天头也不回地拖着行李箱走了，没有解释任何原因。
三
我想C君心里是清楚的，只是他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自己。之后他续起了长发，不再像以往那样定期剃去胡渣，在被炒鱿鱼后，在家躺了整整一周，买了去重庆的车票。
那是他从未去过的城市，就这么草率地说去就去了。开始的第一个月换了五份工作，他总在电话中埋怨着上一份工作有多么不好，可他从来不说自己过得好不好。
“你过得好吗？”
“我是一个烂人。”
他总是这样，逃避着这些话题，用埋汰自己的方式。
后来，我去了重庆，找到了他的出租屋。
打开门那一刻，我差点吐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尘封几年的旧仓库，完全想象不了这居然还能容下一个人在此生活。
我花了一上午的时候打扫出一片空地，等待下班的他回家，见我第一眼的时候，他黯淡的瞳孔突然亮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暗了下去。
“你来啦。”
“不欢迎我吗？”
他从冰箱里利落地取出两瓶啤酒，我两一人一瓶坐在空处聊天。
我问他是否想过回到过去，他思考了片刻吐出了一个“想”字。
他说，这个世界再怎么薄情，他过得再怎么潦倒，但他还想再走走看，他不想就这么轻易认输。
我向四周望了一眼，黑压压的一片，就像他瞳孔里的悲伤，内心流下的眼泪。我起身拉开了窗帘，阳光瞬间照亮了一切，C君没有用手遮掩，他坦然地接受着这场洗礼。他看向窗外的阳光那一刻，我好像看见了另一个他。
半年后，他给我发了一条简讯。
“我想明白了，就算是一个废物，我也还想再接近美好一次。我想再做一次选择。”
他回到了长沙，见面的时候把我抱在了怀里好久。
“欢迎回来。”我居然有些泪目，看着眼前崭新的C君，又回到了当年在校园里遇见的他一样，眉清目秀，西装笔挺。
四
C君在我那次重庆行离开后，也离开了重庆，开始了自己的全国旅行，看过了许多山山水水，有了更多的顿悟，与对生活的渴求。
他告诉我，他遇见了徒步穿行沙漠的女作家，遇见了虔诚的朝圣者，也遇见了从小被遗弃却独自生活的凉山小孩，他说他自己是个幸运的“亡者”，之前混沌在内心的渴望渐渐清晰明了，他开始向生，向阳，大步迈进阳光下。
“这世界不糟，挺美好的。我已经看到了。”
C君坐在我的对面抿了一口咖啡，桌上放着他精心制作的简历。分别时，他突然叫住了我。
“我今天，胡渣刮得够干净了吗？”
我噗地笑出了声，靠近了些，听见了这层人皮下炙热的心跳声，看见了他瞳孔里不变的光芒。
“嗯？”
“你会成功的。一定会的。”
道别后，我望着他的背影，他正大步地走着，奔向了他的前程，步向了光。
我知道，这世界总有着那么一些突如其来的苦难，我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为自己镀上光芒，我知道，人一生总有颓废失望的时刻，但是，为了生存，请不要失格于这个人间，请再为自己做一次选择。
完
作者：安山
生活在一个古老小镇的南方姑娘。喜欢文字，热爱写作。山风雪月，世间万物的美好，于我而言，熔铸笔下。
（来源公众号｜猫林之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