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之爱

夏天的雨很珍贵,早上起来时还很闷热,上午一场雷阵雨就刹住了滚滚而上的热浪,气温凉了许多,天空也蓝了许多。路上的绿树红花也更加青翠鲜艳了。

亚茹摇下车窗,望着窗外的一片明澈,她探出头去,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着清新且带有香味的空气。

她的心情就像这雨后的绿草红花一样,欢欣而激动。

这个陈玉堂条件真不错,是个高中老师,老婆今年春节后去世,两个孩子都大学毕业有了好的工作。他本人温和儒雅,虽然50多了,但平时喜欢锻炼身体,看起来一点也不显老,而且不嫖不赌不抽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这样的男人介绍给凤姐,虽然比凤姐大了几岁,但是凤姐不委屈,如果事成了,俩人不定咋感谢呢!

想起凤姐,亚茹不由得一阵心疼。

10年前,亚茹和凤姐都在镇上开服装店,不过亚茹是做服装的,凤姐是卖服装的。那时亚茹的孩子很小,动不动就缠着她要抱,常常在顾客面前弄得亚茹不知所措,是凤姐一有空就过来哄走孩子,她总有哄孩子的妙招。

凤姐长得很漂亮,人也很热情、善良、能干,偶尔做点好吃的总是拿给邻居们都尝尝,大家很喜欢她,就连顾客和她说话都喜滋滋的。

但是凤姐的婚姻生活不幸福,夫妻俩人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吵架。她老公是一个看起来都很狭窄的那种人,他平时和其他人不来往,更没有什么朋友,做了几样工作都是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后来在教育局工作的他哥给他找了个小学教师的工作,才安定下来。

有一个晚上亚茹听到凤姐家两口子又吵起来,而且越吵越激烈,凤姐的老公声音很凶,有几个邻居都去劝架了。亚茹就去劝了几句,然后硬把凤姐拉到自己家来,她想着俩人隔开一会就没事了。

关了门,亚茹在里间劝说伤心的凤姐,却听到门外有嘀咕声,她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原来是凤姐的老公在外面不停的骂,她去打开门,叫他进来,他不。亚茹说,那你回去吧,凤姐等会就回去。

亚茹关上门后,他又在外面骂了。气得亚茹当时就想出去骂,凤姐看这样,回去了。

还有一次他们俩人吵架,凤姐不想吵就坐到对面超市门口,而他站在自家门口,脸朝着对面,嘴里不停的骂,越骂越难听,越骂越大声,把祖宗八代、七大姑八大姨,侄子外甥女全拉出来问候一遍,就像泼妇骂街一样。亚茹当时想,如果办个骂街大赛,他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冠军。

那次的吵架在凤姐的隐忍中结束。

亚茹为凤姐感到委屈,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劝凤姐不要和那种人一般见识。

几个月后,凤姐的老公出事了。

他强奸一个女学生未遂,被其他老师发现并报警。他被派出所带走了。

他被判了5年刑期,判刑后凤姐还去给他送了一次衣服,然后就和他离婚了。

离婚不久,凤姐把店面盘出去,自己到县城里去打工。当时她的两个孩子已经上中学,在学校住宿。

从那以后亚茹和凤姐的联系就减少了,她们只在闲暇时通过电话联系一下。偶尔,凤姐在休假日也来看看亚茹,但也是停留很短时间就走了。

从间断的联系中亚茹知道凤姐过的很紧张,但是比以前快乐多了,凤姐的气色也比从前好了,用凤姐的话说是,

“日子自在多了,舒心多了。”

现在10年过去了,凤姐的孩子都大学毕业上班了,她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下,重新开始生活。听说曾经有人给她介绍过人,都被她以娃小拒绝了。


亚茹下了车,直奔钟楼西边去,电话里和凤姐约在这里的咖啡店。

远远就看见凤姐在门口等着。

笑容可掬的凤姐比过去更温和,她红光满面,穿着一套得体的裙装,10年的岁月虽然在她的眼角刻下几丝鱼尾纹,却增添了不少的韵味在身上,看起来既亲切又优雅。

要了两杯咖啡,寒暄几句,亚茹就说明来意。

“凤姐,我知道你眼界高,但是这个人条件很好,人也很好,我是前几天才听我哥说的,你先和人家见见面,看有没有缘分。”

凤姐边搅动咖啡边好看的笑了,“首先,我很感谢你的这番心意。”

她停顿了一会,低下头,若有所思,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抬起头,看着一脸期待的亚茹,似乎鼓足了勇气,

“亚茹,你还不知道,我已经心有所属,再装不下别人。”

亚茹一脸诧异的看着凤姐,眼睛越睁越大,似乎要看穿面前这个人。

“我们是在5年前认识的,就在这附近,他是那家餐厅的厨子,我应聘去做面工。工作之余,我们就聊点别的,很说的来。久而久之,都知道了对方的情况,他的婚姻也不幸福,我们都有同病相怜的感觉,且处在惺惺相惜的温暖中。他让我等他一年,说他要和老婆离婚,结束那段干枯的婚姻。”

凤姐说到这里,长出了一口气,又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下,胳膊放在桌子上,支着下巴,似乎在给自己运输勇气。亚茹满脸的问号,苦巴巴的望着她。

“他的老婆是个很泼辣又不讲理的人,他提出离婚后,在原来就不和睦的关系里又添加了大剂量的火药,老婆因太激动而中风。现在瘫痪在床。他很愧疚,觉得对不起老婆,更对不起我。让我别等他了。”

凤姐停下来,擦了下快要溢出泪的眼睛,亚茹急忙把咖啡往她手边挪了下。

“喝了吧,要凉了。”

凤姐喝完剩下的咖啡,放下杯子。

“3年了,他白天上班,请人照顾老婆,晚上他回家照顾。虽然他让我别等了,但是感情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东西,他以前对我那么好,我现在也帮不了他,看他每天那么累,我只能给他鼓劲、打气,不让他倒下来。”

说完,凤姐又长出一口气。

“但是,他回去照顾老婆,你就不寂寞吗?”

亚茹想缓和下沉重的气氛,俏皮的笑了。

凤姐听后似乎是苦笑了下,盯着亚茹,

“有感情的人在一起,不全是床上那点事,还有互相关心、牵挂、思念。不在一起住也有好处,见了面就稀罕得不得了,只为对方想,没有家常的琐碎,没有为鸡毛蒜皮的吵闹,没有太多的矛盾,有的只是俩人的纯粹和互相珍惜。再说,找个人搭伴过,都有儿女,难保没有矛盾,如果再吵闹是很尴尬的。”

“你觉得这样值得吗?”亚茹想都没想,这句话就冲出口去。

“有些事是不论值得不值得的。”凤姐看着亚茹,认真的说。

亚茹想起在哪里看过这样的话: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餐厅来电话催凤姐回去,俩人互道珍重,不舍的分离。

爱情犹如一场奢华的盛宴,每每盛装出席,结果却总是一片狼藉;而下一次盛宴到来,却依然又要盛装出席。

这句话不知道是哪个名人说的,如果说给凤姐听,她能不能理解?

亚茹一路往回走,尽管天空还是那么明净,空气还是那么清新,她的心里却有点沉甸甸的。总替凤姐感到委屈,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祈祷:

但愿这朵尘埃里的花能开的欢欣,但愿这份卑微之爱能换来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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