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突然给我打电话：“我失恋了，出来陪我喝一杯，老地方见。”
我记得去年过年他们才订婚，双方父母都很满意。
他们不是相亲认识的，属于自由恋爱，谈了一年多，感情很稳定，最重要的是，他们年龄都不小，快三十了，怎么会分手？
穿好衣服，就去了我们以前经常去的一个清吧。
一
李青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我真没有想到她会是那么物质的一个女人。”
物质？
我大脑飞速运转，立马脑补出一部爱恨纠葛的三角恋的故事；
女主在快要结婚的时候，被一个多金帅气的男人追求，她在爱与物质之间，挣扎，纠结，最后选择了金钱，放弃了此生挚爱。
被甩的男人只能整日喝酒买醉，他要用他整个溃烂的人生为他们的爱情陪葬。
可悲、可泣、可怜。
但坐在我面前的人毕竟是我发小，我没有办法像八卦娱乐新闻一样去八卦他的过往。
只能轻声安慰道：“我记得她是一个很踏实，适合过日子的姑娘，会不会有误会？”
“误会？”李青的态度有些激动，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她都开始觊觎我的房产了，还是误会？”
“什么意思？”我问道。
李青眼神里流露出的绝望和痛苦骗不了人，难道他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但是我实在想象不到那么文静有礼貌，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姑娘能做出什么坏事来。
“我们都还没有领证，她妈妈就让我把房子加她名字，什么意思呀？当我傻，是吧？”
“是加上她的名字，还是直接过户给她？”我又确认了一遍，毕竟加上她的名字和直接过户给她，完完全全是两种意思。
这个房子是他婚前买的，就算加上她的名字跟她也没有关系，当然如果要还贷款就另算。
就我个人的意思，我觉得加不加其实都无所谓，我不相信一套房子能代表什么？
李青道：“是加上她的名字。”
“这套房子是我爸妈辛辛苦苦用一辈子的钱买的，就这么给了别人，我不甘心，舍不得，接受不了。”
“可是......”这么说来，应该是全款买的房，我心想；
我很想说，你全款买的房，就算加上她名字又能怎么样？但我没有说，因为我晓得我们这种三代贫农，从村儿里走出来，父母用一辈子的钱买的房子，他们对这套房子的珍爱程度，是常人想象不到的。
“她总说以后要跟我一起还贷款，加上她的名字又能怎么样？可我就是不舒服，苗苗，你说她怎么这样？以前怎么没有看出她这么物质？不就是一个名字而已嘛，她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我？”
我没有说话，原来不是全款买的，居然婚后要一起还贷款，那加不加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她就是为了这件事儿，跟你分手的？”我问。
“哼——”李青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的眼神，“你们女人就是现实，就是物质，什么加名字不加名字，都是虚的，就是嫌弃我没钱，想找个有钱人。”
“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像我这样对她好；以为有钱人那么傻，会找她？都快三十了，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漂亮的.......”
此处省略一万字酒后醉话。
大概真的是喝多了，他今天说的话，没有一句是我喜欢听的，而且让我特别反感。
在我心里，李青是一个挺好的人，至少没有这么斤斤计较；
而且还是跟即将成为自己另一半的那个人。
眼看已经醉的不行了，帮他买了单，叫了车送他回去。
原本，我以为这只是我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听听就过了。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故事还有后续。
二
翌日
上午，我在办公室忙碌的工作，突然前台给我发消息，“有你的花。”
我捧着一束白玫瑰进去的时候，引起一片轰动；
不年不节的突然收到这么大一束玫瑰花，肯定是有情况了。
我也很好奇，像我这种长期单身的人，哪里来的对象？
打开卡片一看，“苗苗，谢谢你昨晚陪我喝酒，青。”
是李青。
讲真的，如果他不是我发小，我会觉得恶心，好端端的干嘛送我花？而且还是我最喜欢的白玫瑰，再就是这个卡片留言，总感觉那里怪怪的。
桌子上的资料已经够多了，实在没有地方再放一束花；
干脆把花拆开，给周围的小妹妹们一人一朵。
“李姐，男朋友送的花，你也舍得送我们呀？”有小姑娘打趣我；
我笑道：“我男朋友还不知道在哪里上学？”
大家哈哈一笑，便知道这不是男朋友送的。
刚坐下，就收到李青的消息：“花喜欢吗？”
“还好。”
“还好？我记得你最喜欢白玫瑰的，是不新鲜吗？”
“好端端的干嘛送花给我？”
“上班的路上，路过一家花店，看见白玫瑰就想起你。”
白玫瑰是很好，我也很喜欢，只是我不太能接受他送我白玫瑰。我记得我跟他说过白玫瑰的花语：纯洁、浪漫、求爱之花、我足以与你相配。
毕竟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我没有把他想的太坏。
跟他更加不可能有什么其他情愫，只当成是他感谢我昨天晚上帮他付酒钱；
可，李青最近格外反常，不是请我看电影，就是约我逛街，再就是无缘无故的送花给我。
问他为什么？
他说：“我记得你很喜欢花，收到花应该会很开心，我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直觉告诉我，李青不太对劲。
所以他好几次邀请，我都拒绝了。
但他居然追到公司，我下班后，就看见他抱着一束花堵在公司楼下，引得同事纷纷围观调侃，没办法，我只能拉着他先走。
“李青，你干嘛？”我有点不耐烦。
他把花递给我，笑道：“每次约你，你总是不出来，我只能来你公司找你。”
“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我接过花，说道。
他把我带到了一个情侣餐厅，以前跟男同事出差也去过情侣餐厅，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么不自在，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总感觉李青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有点像猎人看猎物的眼神。
整个吃饭期间，我一点都没有享受到美食带来的幸福。
吃完饭，他又提议去看电影，我拒绝了；
回到家里怎么都想不通。
他这是要追我？
不可能呀，我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我跟他表白过，他说他一直都把我当妹妹，从那以后我们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相处模式。
真正联系比较多，主要是大学毕业后我们都在一个城市发展。
陌生的城市，两个漂泊的同乡，多多少少会更亲切一些，更何况我们是发小。
但尽管如此，我们都没有发生任何关于爱情的东西。
所以我觉得主要原因就是他失恋受了刺激，在陌生的城市想找我这个老乡安慰。
对，就是这样。
直到我遇见李青的前女友，才知道原来事情还另有一个版本。
三
吴倩，就是那个跟李青临近结婚突然分手的对象。
遇见她实属巧合。
我们是在逛商场的时候遇见，他旁边还有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看起来不像不是兄妹，她的脸上看不出喜乐。
我简单的跟她打了一个招呼，她的反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很热情，很开心，看起来跟我好像是多年不见的闺蜜有好多私房话要说。
旁边的男人很识趣，跟吴倩说：“那你们先逛，晚点我来接你们吃饭。”
吴倩点头。
男人刚转身，我跟她立马就恢复成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样子。
我确实没什么事儿，所以饶有兴致的拉着她去咖啡厅聊天，最主要的是我还想撮合她和李青，都老大不小了，感情一直很稳定，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儿就闹分手。
不晓得她是没事儿还是看透了我的目的，同意了我的请求。
我们很有默契的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她谈，毕竟劝和这种事情我并不擅长。
之前好几对情侣原本只是小吵小闹，经过我的劝和后直接分手了；
“我跟李青分手了。”吴倩比我想象中的直接。
“我知道。”抿了一口咖啡，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这段时间的状态很不好，经常找我聊天，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颓废的样子。”
“你.......你们真的......不可能了吗？”我试探性的问道。
吴倩冷笑一声：“你跟他是发小，我以为你有多了解他，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什么意思？”我莫名其妙。
“你喜欢李青？”这是一个问句，问的我措不及防，我不晓得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题，但我还是很诚实的回答了她。
“我跟李青是发小，情窦初开时，我对他有过好感，但是他知道后就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他的意思，除去那个时候的好感，我对他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如果你们是因为我而分手，那我可以跟你保证，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跟他见面；我主要是觉得你们挺合适的，就这么分手很可惜。”
吴倩苦笑道：“你这么为他说话，那你知道他在背后怎么说你的吗？”
说我？
我一头雾水，她们谈恋爱说我干嘛？
“李青跟我说，你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但是他看不上你。不止跟我说，他还经常拿着你的照片在他的兄弟们面前吹嘘，说你是他的舔狗。”
见我不相信，吴倩继续说道：“他是不是经常喝的半醉，然后打电话给你，让你来接他？”
她说的没错；
但李青跟我说的是：“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无亲无故，只有你这么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我看起来朋友很多，但每次打开通讯录，真正能找的人只有你。”
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除了同情，酸涩，还有共情。
我很理解他的处境，我又何尝不是这样，不想出去应酬，但是又不得不出去应酬，只是我天生不喜欢麻烦别人，所以基本上很少主动找李青。
之所以他每次跟我打电话我都会去，一则是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个孤独的自己，二则是很久之前表哥跟我说，男人比女人更需要关爱，女人至少可以哭，男人呢？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如今，从吴倩嘴里听到另一个版本，我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他最近是不是经常给你送花，然后约你出去吃饭看电影？”吴倩的话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意思？”
吴倩道：“我们分手的时候，他跟我说只要他愿意，勾勾手指就能把你追到手；”
我晓得我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对劲；
她全然无视，继续说道：“别误会，他追你不是为了赌一口气，而是为了省钱。”
“我跟他结婚，他为了收公司同事的份子钱，在小鲸鱼定了十几桌酒席，当时是情人节做活动，特惠价，所以定金不退。现在我们不结婚了，他不想省钱只能找一个人凑合办婚礼。”
见我不相信，吴倩说出她们真正分手的原因。
“他是不是跟你说，我跟他分手是因为我要求房子加上我的名字，他爸妈不同意？”
我点头。
吴倩目光一沉，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说道：“我就知道他在外面是这么说我的。”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道。
她道：“当然是，只是他只说了其一，没有说其二。房子的首付是他们家出的，但三十年的房贷，我要跟他一起还；还有他跟我说，希望这个房子的装修钱我来出，预算十五万。还有家具什么的，一起弄下来，怎么着都得二十万吧，她们家首付才三十五万，我要求加上我的名字怎么就不行了？”
对于吴倩说的这些，我确实不知道。
“其实，这些都只是导火索，真正让我心寒的是这一年多相处的点点滴滴；”
“每次逢年过节，他从来都舍不得带我出去消费，总是窝在家里，还说什么外面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都是资本家割韭菜的套路，我稍微有些怨言，他就说我物质。”
“有一次，我弟弟来看我，我带他去吃了一顿火锅，花了三百多，他知道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喂——我是花自己的钱请我弟弟吃饭，他还给我脸色；还说什么，我是扶弟魔，以后指不定会把他们家的东西往我弟弟那边搬。”
“我就想问问他，他一个月六千块的工资，四千的房贷，有什么东西能让我搬？”
“我弟弟的工资比他高多了，没跟他说是怕伤他自尊心。”
“其实，他这些缺点，我以前都能忍受，是因为我看中了他对我好，事事都依着我，晓得我什么时候例假，会给我煮红糖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彻底陪我聊天；过完年，会把他们家的土鸡炖好送给我吃.......”
“你们在一起后，这些他就没有做了吗？”我问道。
吴倩道：“做呀，不做的话，我怎么可能会跟他在一起这么久。”
“本来我们约好中秋办婚礼，那天，我们去买结婚要穿的喜服，我看上了一件三千多的龙凤褂，他死活不同意，说就穿一次，划不来，还不如租。”
“后来没有买成，大家闹得都不好看，我不想继续下去，就故意找话跟他说，问他什么时候把工资卡给我？哦豁，你是没有看见他当时的反应，就像我问他要五百万一样，鼓着眼睛瞪着我说：‘你怎么这么物质？难道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我的钱？对不起，工资卡，我还不能给你，我是一个传统的男人，我的钱必须等到我们办完婚礼，领证后才能给你，这是我作为中国男人的仪式感。’”
“你说可不可笑？我物质？嫁给他为了他每个月两千块的工资卡？真是搞笑，我每个月吃吃喝喝都不止这点钱。”
“现在你说他之前的那些所谓的好，还值不值得一提？”
我没有说话，如果吴倩说的是真的，我只怕一个月都跟他待不下去，早就分手了。
四
刚才那个男人给吴倩打电话了；
走之前，吴倩跟我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李青送你的那些花儿都是他头一天晚上从花店弄来快焉掉的，他的化学好，不晓得在水里加了什么，第二天花就会变新鲜。”
“他经常用这种办法帮花店节约成本，换一束免费的花。”
我笑了。
她走后，我一个人在咖啡厅坐了很久。
太多我不知道的信息一时间难以消化。
李青给我发来微信：“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饭吗？我妈妈寄了些家乡特产，你带瓶酒来，我们好好吃一顿。”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吴倩的话，我突然想到上次清吧他吃饭喝酒的三百五十块钱没有给我，还有之前好多次他喝醉了，我帮他叫车的钱也没有给我。
或许是滤镜破碎，现在想起李青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不好的。
回忆起来，好像每次出去，他总是能找借口不付钱，等到他回礼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他在宿舍自己弄，让我们带酒；
以前是没有多想，现在.........
“饭就不吃了，上次你在清吧喝醉了，饭钱还有打的钱先给我吧。”我把打的和饭钱的付款截图发给他。
我看着微信界面正在输入中........
但是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回消息，最后我实在不耐烦，准备走的时候，他发来消息：“苗苗，我没想到你会是这么物质的人，一顿饭钱而已，我这不是准备请你吃饭吗？我不想把我们的关系搞得那么金钱化。”
看着他发的消息，我觉得好笑。
他又发来一句：“我以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我没有再回他的消息，把他的界面设置成信息免打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