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一个人的无疾而终

01/

窗外有棵老槐树。

槐树很老,粗壮的树根裸露在干裂的泥土上,碗口粗的树干布满岁月的裂痕,挺拔又佝偻在微风的吹拂下“哗啦哗啦”地摆动着枝叶,像一位不惧岁月的老人,昭示着对生活的热情。

徐然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在学习的间隙偶尔抬起头望向窗外随风招展的老槐树。

你好呀!

徐然默默的在心底说。老槐树随风摇摆树枝,抖落一两片葱绿的叶片。他们就像相熟已久的老友,一个在教室里,一个在围墙外,无声的交谈。

她说她学习的苦闷,心底的落寞;他讲他岁月的孤寂,平凡的过往。他们无声安慰,隔空抚慰。

在纷杂的人潮里有了偏安一隅的秘密。


02/

四月里,老槐树葱绿的枝盖中冒出了点点的白花,犹如浩瀚宇宙中的点点繁星。

这一天,树下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靠在龟裂的树干上打盹,微风吹起他柔软的黑发,树顶上倾斜下来的点点微光,滑过他白皙的脸庞,徐然就那么看呆了。

浓郁的槐花香里,徐然静静注视那老槐树下逃课的男孩,心尖轻轻的颤了一下。

像是不满她的忽视,老槐树抖动树枝,打趣道:小丫头,回神啦!徐然匆匆翻开课本,小声朗读起来,只有窗外的阳光发现了她羞红的耳尖。

一连几天,那男孩子都在。

有时是在睡觉,有时是在看书,有时是在画画。男孩喜欢穿纯白的T恤,头发短短的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总是一条腿伸的直直的,一条腿微微的卷缩着靠在老槐树的树干上,微微的仰着头,像是在仰望远方,眉目间透着一股散不去的忧愁。

他在想什么呢?徐然伸出手想要抚开男孩微皱的眉头,又像是怕被发现一样,匆匆的收回了手。

老树摇晃枝头,飘落几朵白色小花,徐然知道自己这样子是不对的,她应该马上转回头,专心的听台上的老师讲课,跟着老师一起阅读那优美的诗歌。

可她忍不住。

忍不住悄悄飘远的思绪,忍不住偷偷打量的眼神,忍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03/

今天,男孩没来!

从太阳初升到夕阳坠地,老槐树的枝条慢慢舒展,而后缩紧枝干,向徐然到了一声晚安,小丫头别看了。

教室里亮起了灯,徐然轻轻的叹了口气,也好,就当是入梦的一场妄念。

大家都在默默用功,静默的教室里,只听得见翻动书页和笔划过纸张的声响。徐然埋下头,拿起笔,告诉自己:你没资格不努力。

可是,不行呀!那树下的身影总是不经意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等回过神来,本子上已描绘出他的轮廓,雕刻出他的骨骼,书写出他的血肉。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着,徐然像以前的每天一样学习、吃饭、睡觉,三点一线的生活,单调而刻板,唯有日渐增厚的日记昭示着她曾经波动的心跳。

曾经,窗外是她苦闷学习的一丝调味,现在,窗外是她不敢窥见的心事。

不会刻意寻找那个身影,却也放慢匆匆的脚步,以期在人群中觅得那一点思念。

世界那么大,到哪里去寻得一个人?


04/

世界这般小,处处都是想见的人的踪迹。

刻意寻找时,寻不到踪迹;决定放弃时,又在不经意间相遇。

当第52次和男孩擦肩而过时,徐然想:怎么会这么巧,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刻意的相遇?

几个夜晚的辗转,徐然终于鼓足了勇气。在一个黄昏的傍晚,与男孩正式的道一声:你好。

她想晚霞那般好,倾洒在男孩的肩头,她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来,仿佛是踏着七彩祥云特意来迎她,她看着他温柔的眉眼,缓缓的抬起手。

那声呼之欲出的“你好”戛然而止,男孩错身而过,独留徐然在原地,轻轻的说:“你好,我是高二三班的徐然,很高兴认识你!”

没有回应,寂静的校园里突然想起刺耳的铃声,徐然转过身目送男孩渐渐远去。默默的为自己打气:没关系,徐然,下次再勇敢一点。


05/

男孩在隔了一个班的高二五班,徐然偶然从窗前经过,迎上了一双淡漠而陌生的眼,她恍然:原来不过是她的自做欢喜。于他,她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徐然透过玻璃,看到自己寡淡而模糊的眉眼,疏浅的眉间有一颗圆圆的黑痣,厚重的刘海下的额头上有几个刚冒出头的痘,发黄的脸颊上是零星的斑点。

普通又普通,于万千人海中,毫不起眼。

颤动的心尖酸酸涨涨,窗外的风翻看书页,正好停留在那句话:不够好,就去改变。当你足够优秀,你想要的都会主动涌向你。

卷子一张一张的传下来,徐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不停的疾书中,只是越发的努力,她想下一次站在领奖台上时,他一定会记住我。


06/

忙碌永远是最好的消愁剂。

5:20起床背英语单词,早饭时间背古诗,午饭时背公式,午别人睡觉她做题,别人嬉笑打闹她默写,实在想念时,她就默默的经过他的窗前,悄悄看一眼。

然后默默的努力。

看到他,哪怕是一个后脑勺,也有别样的美丽,烦躁的心瞬间重获宁静。

就靠着一次一次窗外不经意的路过,徐然熬过了一个寒冬的早起,熬过了无数个夜晚的孤灯。

她变的爱笑而开朗,身边的人都说:呀,徐然,你笑起来真好看,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徐然弯着眉眼柔柔的笑着,像一弯的闪亮的明月。眼角眉梢全是青春的热烈的明媚。


07/

你知道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表白,却被告知你来迟了!原本以为配不上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已经足够糟糕,没想到最糟糕的不是:你们彼此站在下雨的屋檐,你不能上前说一句一起走吧,因为你连伞都没有;而是你千辛万苦拿着伞给他送来,他却为别人举着伞走在你的眼前。

好不容易破开的壳,又被默默的关了起来。那声你好,终究没有机会说出口。

徐然看着男孩低垂着眉眼温柔的注视着女孩,那女孩叽叽咋咋的说个不停,他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偶尔的牵着她绕过打闹的人群。

在他的世界里,仿佛一切都是过客,而她或许连过客都算不上。

你是我世界的主角,而我连走进你都不配。

我卑微到,一个人写完两个人的故事。

她看着他们从她身边经过,嘴角落下一个嘲讽的弧度。没关系,暗恋本就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喜悲皆因你,夜不能寐,魂不守舍。

“感谢你突然闯进我孤独的世界,给了我灰暗的青春一缕耀眼的火光。

窗外的老槐树见证了我的心动,发黄的笔记本承载了所有关于关于你的小欢喜,这份暗恋,我不是唯一的见证者。

是一辈子的刻苦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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