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摆渡黄泉篇丨长生

阳卷上没有他的名字,他的生平,因为他不是人,可是我却记得他所有的故事,因为在黄泉第一朵曼殊沙华消失之后,他的泪成为了这八百里花海的第一颗花种,他的名字叫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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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幼时起,长生便在师父身边。对于父母,他没有任何的记忆,长生也曾问过师父,师父只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便是他的父亲。后来年岁渐长,同门的一些师兄弟总是当面对他关爱有加,转过头去就“怪物”“来历不明”什么的议论纷纷。长生以为是自己没有爹娘的缘故,便渐渐和同门疏远了,越发地依赖起师父来。

师父对他颇为偏爱,在别的师兄弟还在做苦力练习基本功的时候,师父就已经开始教他法术了。师父称赞长生根骨绝佳,天赋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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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长生还小。一日,趁着师父午睡的功夫,就悄悄魂魄离体,不小心便随众鬼入了黄泉。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三七。尽管三七口中念叨要吃了他,将长生吓破了胆,但是长生依然为她那双仿佛载着漫天星河的眼睛着了迷。后来师父将他带回,他仍时时想起那个吃人的姐姐,内心惶恐惊惧,却又有些莫名的期待,常常夜不能寐。

那个时候,长生的性子冷淡得很,常常独来独往。只是一次在见到师姐花凝雪的时候,愣住了神。他喜欢那双眼睛,太过熟悉。自那之后,他的生活中除了师父之外,又多了一个师姐。朝夕相处,他渐渐不再想起那个吃人的姐姐,那时,长生以为对师姐的依赖便是喜欢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原本以为生活就这么平静无波,可是师姐病了,连师父那么神通广大都无可奈何。后来师父告诉长生,或许只有在阴卷上勾去名字才能救了师姐。师父说长生可以去打探一下,因为他幼时见过孟婆,跟赵吏也很熟悉,他们不会对他有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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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长生只是为了师姐才接近的三七。他日日来黄泉,教她种花,为她画出世间的百媚千红,给她带来人间的美味,替她录册劳苦。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想起师姐了呢?是看到她腹痛难忍,却不忍心吃掉他的时候;是看到她可怜兮兮地拽着自己的袖子让他明日早些来的时候;还是在她用亮亮的眼睛盯着他夸他好看鲜美的时候?长生拒绝不了三七的憨傻,亦拒绝不了她的那双眼睛。看到她,长生便想着带她去看彩云,去看山风,去看潮水,去看遍人间的万里河山,便想为她在这八百里的荒芜中植遍她手中的曼殊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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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和小鹿说话,说起了师姐,却不小心被三七听到了,长生竟觉得有些慌乱,私心里,她是不希望三七知道师姐的。那日回去之后,师父便不让长生再去黄泉了。师父告诉他,三七应该喜欢上他了,只要做了黄泉驸马,他就能见到阴卷,帮助师姐了。长生忽然就倦了这样的生活,他不忍心欺骗她,可是为了师姐...算了,大不了以后跟三七好好解释,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可是长生万万没有想到,连他幼时的出窍都是师父精心策划好的一场阴谋。师姐根本就没有事,师父的目标是阴卷。他根本就不是人,他只是师父用三七一窍制造出来的木偶。再次回到黄泉,人间的剑修已经攻入了黄泉,阿香和小鹿消失了,他们的曼殊沙华也埋进了土里,三七更是伤痕累累,这原本应该是他们的婚礼啊!三七是应该穿着美美的婚服笑着嫁给他的,可是一切都被自己毁掉了。

阴卷遗失的罪过总需要人来还的,他本因三七而生,还给她一窍,她便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孟婆了吧。可是长生没有想到,那个傻傻的三七呀,为了救他,竟然舍出了五窍,担下了所有的罪过。长生永远都记得,三七把他带回人间时,告诉他,她会在黄泉陪他长生。可是三七骗他,第一次骗了他,长生再回到黄泉的时候,那里只剩下八百里荒芜。赵吏说,三七走了,许是去了人间。赵吏说,三七留下两句话,第一句,所有过错由三七一人承担,冥界不得追杀长生;第二句,值得。

长生记得,他承诺给她的八百里花海还没有实现,他的眼泪成了曼殊沙华的种子。黄泉时日漫长,寂寞如斯,还好有赵吏插科打诨,还好他相信她会回来。一千年了呢,这曼殊沙华已经花开成海,可是他的三七在那里呢?恍惚中,他看到花海里,那个天真的女孩回眸浅笑,如先前那般唤着“长生,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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