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会借给他们吗？”朱小凡很想知道她是这么对他们的。
“我没有那么多。”沈熙媛没有正面回答他。
“哎！朱小凡，你在那里干嘛？快进来。”物理老师正站在教研室后门，朝朱小凡招手。
“啊——好的。”朱小凡一路跑过去。
原来教研室的前门坏了，开不了了，正在叫维修工人过来修呢。
“远处的钟声回荡在雨里
我们在屋檐底下牵手听
幻想教堂里头那场婚礼是为祝福我俩而举行一路从泥泞走到了美景习惯在彼此眼中找勇气累到无力总会想吻你才能忘了情路艰辛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也答应永远都不让对方担心要做快乐的自己照顾自己就算某天一个人孤寂
你我约定一争吵很快要喊停也说好没有秘密彼此很透明我会好好地爱你傻傻爱你不去计较公平不公平”
周蕙的歌声悠扬着飘过来，江城的大街小巷很快就被占领了。
朱小凡走到沈熙媛身边，伸手递过一盒磁带——朴树的《我去2000》：“能不能把‘约定’借我听一下？用这盒来换。”
沈熙媛看着朱小凡诚恳的眼神，噗嗤一笑：“当然可以。”接过《我去2000》放在课桌上，找出《周蕙精选》递给朱小凡。朱小凡接过沈熙媛递过来的《周蕙精选》，上面还留着她手的余温，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笑，脸上洋溢着幸福。晚上到家以后，朱小凡整夜反复地听着《约定》，不知道睡着的时候是几点了。
后来，为了能够和沈熙媛有更多的接触，朱小凡经常，买来最新流行的磁带，和沈熙媛换着听。他就这样听着流行歌曲，度过了初中三年。
江城的冬天来得很突然，前两周梧桐树上还有不少叶子，现在上面却只能看到零星地挂着的几片。上周的班课活动，是扫落在地上的梧桐叶，这周已经无法安排室外的班课活动了，朱小凡猝不及防，只穿了两件单衣，被冻得瑟瑟发抖。
早上刚到教室的时候，沈熙媛的鼻子和嘴巴被冻得红彤彤的。头上戴着一个纯白色的针织帽，米黄色的围巾把脖子紧紧裹住，不让寒风找到一点空隙。纯白色的手套的背面，贴着一个浅灰色的卡通熊。
“接下来还有十五分钟时间，你们有什么建议吗？”在交代了一些班务内容之后，班主任征集同学们的建议。
班主任看了下讲台下，没有同学提出建议：“既然没有什么建议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开始自习吧。”
“老师，我们可不可以唱歌的？”王强站起来举手。
“哦，我刚想起来了，过段时间学校里要搞班级晚会，你们现在可以先练习一下。”班主任同意了王强的建议，“沈熙媛，你来组织一下。”
沈熙媛突然被班主任点名组织活动，不知道如何是好。但被班主任点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有没有人要上来表演节目的？”沈熙媛站在讲台边上，希望能有人上来表演个节目，缓解尴尬。
她就站在朱小凡的正前方，双手紧紧地攥着，右手拇指不停地摸着左手拇指，呼吸也有些不均匀。
过了一分钟，下面鸦雀无声，没有人响应。
“有谁要上来表演节目的？”沈熙媛又重复了一次。
“你这样子，不会有人上来的。昨天十班的文娱委员上来唱了一首歌，你也来唱一首歌，给大家带个头。”班主任建议。
沈熙媛的双手攥得更紧了，额头上也渗出了一些汗珠，身上散发的热量也更多了，呆在上面一动也不动。
她一定是没准备好吧，朱小凡心想。
外面寒风凌厉，沈熙媛的脸却憋得通红，呼哧呼哧地往上冒着热气。
记得刚上小学的时候，朱小凡第一天就迟到了。被班主任堵在了门口，被批评教育了一番之后，在黑板前站了一节早读课。当时也是满脸憋得通红，心里羞愧又害怕，双手双脚不知道往哪里放，把头低到胸前，恨不得边上有个属于自己的小房间，躲在里面，阻隔外界的一切干扰。
她现在应该也跟当时的自己一样吧？朱小凡这样想着，心中涌起一股怜惜之情。
如果自己自告奋勇，上去表演一个节目，就能避免沈熙媛的尴尬了吧？她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吧？但这样会不会被别人看出来自己对她有意思呢？这时的尴尬是避免了，被她知道自己喜欢她了之后，她会不会不理自己呢？这可是很有风险的一件事情。朱小凡思忖着，焦灼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他腾地一下把右手高高举起：“老师，我可以表演吗？”
全班六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朱小凡。朱小凡并没有打算正面迎接从不同角度射过来的眼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又咕噜地一声，咽了一下口水，使自己不那么紧张。朱小凡知道，沈熙媛正用感谢的眼光看着他，但他只是看着彦老师，等待着她的回答。
“好，朱小凡，你先上来带头表演一个节目吧。”
朱小凡把椅子往后推了推，站了起来，椅子腿和水泥地板摩擦，发出一些声响。朱小凡没有介意，从沈熙媛的身边绕了过去，视线并没有接触沈熙媛的眼睛。他知道，这时候看到她的眼睛，自己一定会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朱小凡站到讲台的一边，和沈熙媛并排，面朝讲台下面。很快地瞟了王强和郑爽一眼，还没看清楚他们在做什么，便把眼光移到了教室的右上角。那里除了蜘蛛网之外，还有一点灰色的污渍，这么远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除了这些以外什么都没有。朱小凡的眼睛一直死盯着那一角，用口哨哼了一段小曲儿。讲台下面的人有什么反应，哼的什么小曲儿，沈熙媛投来了什么样的目光，朱小凡都不记得了。
在讲台上的时间，很长，很长……
哼完小曲儿之后，蜘蛛网还挂在那里，那块灰色的污渍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但朱小凡却感觉到轻松了许多，站在自己左手边的沈熙媛，身体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虽然隔着好几层衣服，还距离十来厘米，但朱小凡能感觉到。不知道下面的人看来，两个人是不是十分般配呢？如果能够一直这么站下去，那也不错，跟沈熙媛这么站在一起，这还是头一次。
如果时间能够在这一刻停止，那就让他停止吧，这样，就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