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饼
去年秋的一天晚上,下班后的儿子带回几块烧饼。这些烧饼从外面看被烤的焦黄,上面撒着许多芝麻,那些芝麻比饼皮再深黄些。烧饼从袋中取出,香气扑鼻,轻轻的咬上一口,外脆而内稣,一不小心,就会有许多片屑掉落,这些烧饼的外面是千层饼,即是用面和油一层层的擀制而成,而内部的面软但却非常的香。原来儿子在下班的途中遇到他的一位大学同学,这位同学是位美食家,他听说三山街地铁站附近的烧饼好吃,特地赶了十几千米去买的。
后来,我曾特地的去了三山街西北侧的小郑稣烧饼店买了几十块烧饼带回家给一大家人品尝。前几天爱人又叫我去买些回家,说她的一位朋友想吃。儿子特地嘱附我多买几块带给他奶奶。母亲听说她孙子要带来给她的,也非常高兴,但是她老人家显然对烧饼并不是很感兴趣。我知道,若父亲在世,他一定是非常喜欢这种烧饼的。
父亲出生在一个经济条件还算富裕的家庭。他的童年,家道虽然开始衰败,但我想两代单传的他小时候一定还是会享受到当时普通家庭子女看不到的美食,所以他的一生中对食品的口味还是比较讲究的。虽然当他青年、中年时期,时代已翻天覆地,家中也已到了近乎勉强糊口的境地,然而他每在外面遇到什么新鲜的、可口的菜品一定会让母亲尝试制作,直到获得制作方法。
作为生活在南北分界线北方一侧的父亲,对面食也有特别的喜好。香脆可口的烧饼,是他的喜好之一。
本地制作的烧饼,是将揉好的面拉长切成一块长约六七寸,宽约三四寸的长方形,放在缸炉中烤制而成的,山东那边称作缸炉儿,徐州叫炕饼,都是定义式名词。而我们这儿人大概善于形象思维,所以把它称之为“朝牌”,倒也很形象,因为它很像是早晨上朝大臣手中所举的笏板。
我小时候,国家和家庭都处于比较困难时期,作为城镇户口的家庭里虽然不缺乏白面,但很少能吃到街头里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烧饼——朝牌。那时的朝牌,厚厚的,外观金黄,咬上一口,先是舌头感到了香脆,然后是感到软甜。整个味蕾为之开放,人也从求之胃饱的状态进入了享受的境界。父亲比较喜欢用刚出炉的朝牌夹看热气腾腾的油条,这样香、脆、绵、韧容于一口,回味无穷。但近年来,朝牌贴的越来越薄,只能闻,而不能品。所以父亲不甚喜爱。
一次他去淮阴,在某个地方看到一种烧饼,形佳味香,外酥里绵,吃了以后赞口不绝。2010年以后,他的肺部纤维化日趋严重。人不方便行走,多与吸氧机相伴,母亲身体尚好,一般他想吃什么都能给予充分的满足。可这时他几次提到想吃一种烧饼,并要去淮阴城内某地购买,但由于地点不详或因城市改造而变化或做烧饼的师傅已经搬迁,我的孩子去了那儿并未寻得。一次我去洋河,看到一处挂着黄桥烧饼的招牌,特地地去买了几块,仍然不是。看到父亲失望的眼神,我的心中更是无比辛酸。为人之子,却无法满足病榻前父亲一小小的愿望。
晚上下班,爱人还没回来,找充饥食品时发现桌上还剩一块稣烧饼,于是掰了一点放在口中。当我看到撒在桌上的一片片稣饼屑,品着松软绵香的口味时,却不由的想到了父亲病中那小小的愿望,心里不由的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