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别,芳草碧连天。
十三年前她在这里送他离开,彼时少年才俊,策马回眸明亮张扬;
十三年后她在这里同他相认,而今围裘抱炉,相见执礼浅笑低眉。
早已物是人非。]
--你认识林殊吗?
--认识
--他是真的战死了?
--是
--战死在哪里?
--梅岭
--尸骨葬于何处?
--七万英魂,天地为墓。
--他的尸骨都没人收?一块遗骸也没有找到吗?
--战事惨烈,堆尸如山,又有谁能认得谁是林殊呢?
--我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可你若是赤焰旧人,为何我刚才提到林殊之时,你不称之为少帅,而直呼其名?
那一段的陈述,无论电视剧还是小说,都足以震撼人心。我想苏兄与霓凰的爱情,永远是理智大过情意的。不然,他们之间早就修成正果了。只是可惜,苏兄从不是简简单单的江湖白衣,而霓凰也不只是普普通通的花季少女。苏兄背负着的是七万赤焰忠魂的冤屈,执着于多年的执念让苏兄认为洗清那些冤屈比自己有限的生命更重要。而霓凰,肩负着一个国家边境的安危的郡主,无论是为己为国,镇守番邦都是她此生的职责。
两个心怀天下的人,是很难在一起的,就像苏兄和霓凰。
苏兄最后留给霓凰的除了一纸书信,只剩下一句:“此生一诺,来世必践。”的诺言。而霓凰,也都明白。因为她知道,如若是她,她也会和她的兄长一样以国家为重的。
或许是对于自己林殊哥哥的执着,让她开始怀疑苏兄的种种蛛丝马迹,又或许无穷增大的执念迫使她来长亭找他,可不管怎样,她只想要一个答案,她只想知道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男子到底是不是幼时疼她爱她的林殊哥哥。
终于她开口询问,只是一开口,就红了眼眶,她的林殊哥哥,曾经是多么强壮又有活力的人啊,如今,却这般……
她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认识林殊吗?”他有些躲闪的别过脸去,可既然是赤焰旧人,又怎会不知道林殊是谁呢?他只得沉声应道:“认识。”她了然的笑了笑,紧接着问:“他是真的战死了?”此时的他眼神有些呆愣,只是机械性的答道:“是。”她的泪水瞬间充斥着眼眶,好似随时都要喷涌而出:“战死在哪里?”他的目光已经有些凄迷:“梅岭。”她红着眼,有些不可置信的问:“尸骨葬于何处?”此时的他,已经从过去艰难困苦的记忆中走出来,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道:“七万英魂,天地为墓。”她的泪马上就要流淌下来,她不得不微微扬起头止住它们的下流,好半天才不可置信的问道:“他的尸骨都没人收?一块遗骸也没有找到吗?”语气微颤,有些不信,有些不甘。
她的林殊哥哥,她的无所不能的林殊哥哥,怎么会这么轻易的离她而去呢?看到她有些激动的表情,他略微的低下头,躲过了她探究的视线道:“战事惨烈,堆尸如山,又有谁能认得谁是林殊呢?”语气寥寥,尽是伤感之意。
她仿若也沉浸在以往的记忆中,有些无奈的轻声道:“我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她微微顿了顿,突然加重了语气,刚刚散去的雾气又再一次布满她的眼眸,带着一丝期待和悲哀:“可你若是赤焰旧人,为何我刚才提到林殊之时,你不称之为少帅,而直呼其名?”说到最后,她微微的眯起眼睛,阻挡着泪水的下流。
多年的孤身一人,早已让她习惯了坚强,习惯了没有眼泪。
当她终于扑倒在他的怀里,听他在沉默半晌终于吐出的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霓凰”二字,瞬间泪流满面。他真的是她的林殊哥哥!她的林殊哥哥回来了!她有些不舍的抱紧他道:“你不要再离开我了。”苏兄的神色却至始至终都带着淡淡的忧伤,因为他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未来发生的。可这些话,要他如何张得开口?他的手微微扶上她的肩头,安慰般的拍拍。他还能说什么呢?
罢了罢了,且让他放纵一下自己的情感,再抱一抱她吧。
短暂的拥抱,短暂的温存,都被他的理智打破。任何情感都会影响他的判断力,他,不能沉沦!于是他推开了她,有些坚决的。道明缘由,她含泪应道:“我不打扰你办事,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他有些无奈的道:“你不相认就是在帮忙了。”
良久的沉默,转眼就到了分别之时。望着几步之遥的他缓步离去,她突然生出想要叫住他的想法来,于是不顾一切的含着泪叫道:“兄长!”见他回过头来,她含着泪带着有些期许的笑容问他:“我还可以到苏宅,去看你吗?”他报以暖暖的一笑:“你想来,就来吧。”
说罢转身离去,突然加快的脚步,好像泄露了他的心事。只是此时的她正高兴于与他相认,并没有在意。
其实,相比于霓凰对他“林殊哥哥”的称呼,我更喜欢“兄长”这种简单的词语。我总觉得这更符合霓凰作为一个将军的风采,也和从前的“林殊哥哥”相比,更显成熟。
于是,由于苏兄的准许,霓凰郡主自此成了苏宅常客。而我也为此感到庆幸,这也或许是苏兄在成为梅长苏之后过得最最温暖舒心的日子了。
相认之后的第一次登门拜访,霓凰带着穆青赶到门口相迎,苏兄依旧和往常一样笑容得体的拱手施礼道一声郡主。而以霓凰平日里的性情,本来也应是以拱手之礼相还的,但她停顿片刻,却是深深道了个万福。
在她的林殊哥哥面前,她愿意褪尽沙场风尘,做回那个清新温婉的小姑娘。穆青也是眼里不揉沙的,他一早就看出了姐姐和苏先生的关系不同寻常,这近来更是亲密无间。他的那一句“以后我姐的话我得听,苏先生的话我也得听”真是一语中的,让人忍俊不禁,我似乎已经听得到一声呼之欲出的“姐夫”了。
只是我反而更心疼苏兄,这样抑制自己的情感,真的不累吗?
胡歌曾说,梅长苏最不好演的就是他太压抑了,什么情感都要透过眼睛来表达。
看过琅琊榜,最爱梅宗主的眼神。时而温暖明亮,时而深邃凌厉,时而顽皮狡黠,时而凄迷伤感。风采清雅智计无双的文弱谋臣与铁骨铮铮重情重义的少年将军,既强烈冲突而又水火相容,如此混合杂糅形成了一个侠肝义胆、外柔内刚的梅长苏。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他要时时面对来自内心的林殊的拷问。他的一切行为都是那样的矛盾,让人看了心酸。
料理完礼部的那一天,前一刻他还一脸的傲娇随意的拿着木牌坐在火盆前,后一刻还是在火盆前,但已丝毫不见那自信潇洒的模样。
屋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炭火燃烧的毕毕剥剥。
赤焰赤焰,他多么想回到那个风光随性的时光呵!他颤抖的把手伸了过去,去抓炭盆里烧得火红的木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温暖他冰冷的内心,可是灼热的刺痛残酷的把他带回了冰冷的现实。他笑了,却比哭还要悲怆:“我这双手,也是弯过大弓,降过烈马的,如今只能在这阴鬼地狱里,搅弄风云了。”
语气寥寥,让人听罢几欲落泪。
终归,还是回不去了。林殊与霓凰、与景琰、与舅舅、与恩师……都再也回不去了。那一声感叹间,夹杂着多少心酸悲苦?屋内依旧静悄悄的,只有碳火仍在那里燃烧着,静静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矛盾,才更让他左右徘徊不定。对林殊,对景琰,对霓凰,都是这样。对林殊,对于从前的自己,我想苏兄应该是心怀敬意的。毕竟十二年后涅槃重生的苏兄早已回不到从前半分的模样,哪怕是零星半点的字迹,就算特意,也描绘不出当年的万分之一。所以,他强烈而又坚决的与林殊画了一条颜色分明的分界线。林殊在左,长苏在右,他一直期许着他们之间永远也没有交集。
也正因为这样,才使他不告诉景琰自己的真实身份,为景琰什么的话都是借口。也正因为这样,才使他对于霓凰的情感左右为难。想松开,却不忍松手;想抓住,却又害怕连累霓凰。这种情感上的矛盾,一直到他离开人世。具体表现在苏兄临终前送给霓凰的那封信。
“吾妹霓凰親啟”
“吾妹”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最缠绵的称呼。也是苏兄想放手却又不忍放手的表现,看得叫人心酸。
吾妹,也算是苏兄最后给他和霓凰定下的最后的身份关系。既然恋人不够格,那就兄妹好了,也总好过是普通的朋友吧。
我猜想,苏兄写“吾妹”这两个字的时候,嘴角一定微微上扬,只是略带些许失落和伤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的失败。失败到为了和霓凰有所联系,竟做回了自己一直努力划清界限的林殊。
不过这样也好,他终于为自己死了一次。他终于可以大声的向世界宣告:“我是林家的儿子,我不是逆犯!我是赤焰军少帅林殊!”他也如愿的完成了还七万赤焰军一个清白的诺言,终于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纵有千万般不舍,也终要别离。就像主题曲唱的那样,别离难忍忍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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