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墓地男孩的自述

图片来自网络

01

我叫安东尼,我的家住在墓地。

我和别的孩子没有什么不一样,在我的周围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孩子。只是我们的家里都有一口大理石棺材,每逢万圣节,棺材主的家人都会带来鲜花放在棺材上面,祈祷一番之后就会离开。有时候,遇到他们大发善心,还可以给我一些硬币。

我的幼儿园是在坟地中央广场附近简陋的校园里度过的。虽然是校园,其实就只有几张已经退了皮的桌子,下雨的时候,附近的邻里会帮我们搭上帐篷。我们的幼儿园只有一个老师,他每周只有周六和周日上课。听说这个老师是从这里出来的,后来考上了大学,有了自己的家庭。虽然从来没见过他的孩子和妻子,但是他每周都会利用周六和周日的时间给我们上课。

每年的年末,都会有官方的人过来向我们收取一定的费用,那时候我在想为什么住在坟地也要收费,他们美其名曰墓地维护费用,可是我从来没看他们维护过什么地方,除了那次被台风吹垮的神灵雕像。

墓地对面是一栋高楼,听妈妈说那是有钱人住的地方。我曾天真地对妈妈说:妈妈,等我有一天长大了,一定挣很多钱让你住上对面的大楼!

妈妈苦笑的“恩”了一声,那时候的我,并不能理解妈妈笑中带着的那些无奈。

哦,忘了说,我没有爸爸,确切的说我不知道他是谁。从我出生,我就只知道我是一个混血的孩子,他听说妈妈怀孕了就消失不见了,但是妈妈还是坚持生下了我。

作为孤儿的妈妈,一直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家里有爸爸和我,只是这个愿望最终没能实现。

妈妈有两份工作,白天做清洁工,黄昏的时候会在路边摆上一个地摊,卖一些烟和糖果,而我会安静的陪在她身边,帮她收钱。有时候,我也会放一个碗在自己面前,因为会有好心人给我的碗里放一些钱。

我曾问妈妈,我们旁边那个棺材里躺着的是谁?妈妈说她也不知道,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紧紧抱着我,问我:“小安,后悔来到这个世界吗?妈妈对不起你!”

我总会用自己的小手给妈妈擦干眼泪,然后冲她笑。毕竟那时候的我,真的没有觉得跟别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02

到了初中,我慢慢发现我和别人是有区别的。起初,我是有朋友的,可是自从他们知道了我的住处,就开始对我敬而远之;而我也会很自觉的离他们远远的,我开始变得孤独,暴躁,甚至对妈妈发火。每次我发火,妈妈只是深深地叹着气,而我每当说完抱怨的话,心里却是满满的自责,可是我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有太多困惑:为什么我没有爸爸?为什么我要和死人住一起?为什么我只有旧的衣服穿?终于在一天放学被同学打得鼻青脸肿后的我,在家里爆发了:“你为什么要生我?所有人都有爸爸,我却没有!所有人都有新衣服穿,我也没有!别人有朋友一起玩,而且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

坐在地上的妈妈哭了,眼泪像豆大的雨滴打在她的裤子上;这次,我没有给她擦眼泪,而是径直跑去了墓地的广场。我望着墓地的大门,就好像看到了自己人生的尽头,就在我发呆的时候,我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轻怕了一下,我回头看,原来是幼儿园的勤老师,八年了,他再也不像当初那么帅气,脸上有了一些皱纹,但眼睛依然那么清澈明亮。

他笑了,然后说:“安东尼,怎么又在这里发呆?”

我从小就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墓地的广场看着远方,那时候的远方,我觉得是通向对面高楼的远方;而现在,那个远方是通向无底深渊的远方。

“老师,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

因为爱你的人!”勤老师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话。

“可我,可我已经被同学们孤立了,他们还打我!就因为我住墓地吗?”

老师伸出双臂,抱住我,平淡的说:“你所经历的一切老师曾经也经历过!但是你看老师现在不也好好的在活着吗?而且还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虽然他们对于我来墓地教书的做法并不是很理解,但是他们没有阻止我这么做!”

“老师真的很羡慕你,还有一个妈妈关心着你;而老师是个孤儿,是靠墓地的老乡接济长大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好好活下去,为了你的母亲!”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瞬间就不难过了,只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妈妈...

回到家的我想跟妈妈道歉,她并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而是带着笑脸抢先告诉我让我吃饭,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03

我最终考上了重点高中,学校拿出了贫困资助,而且还帮我找到了一份实验室管理员的工作。

班主任也特批了我去实验室自习的请求,所以我每天放学后可以在实验室兼职2h,有班级做实验的时候我就负责他们的登记和实验结束后的卫生清洁;没有班级做实验的时候,我就会回教室自习。

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搞的这么忙,这是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秘密!

为了节约费用,我每3个月回一次家,也会帮妈妈带一些好吃的零食回来,妈妈总说我浪费钱,可是我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我有时候会问自己:安东尼,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过的那个愿望吗?

心里会有另一个自己回答说:记得,我永远都会记得,直到实现那天为止!

高中3年平淡但却充实,如老妈所愿,我考上了大学,就像当年勤老师考上大学一样。只是勤老师只能自己为自己庆祝,而我还有我的妈妈为我祝福!

拿到通知书的那天,妈妈特地穿上了压在旧行李箱底部那件漂亮的裙子,不时问我好不好看。这件裙子,她只穿过2次,一次是我18岁成年礼的那天,还有就是这一次。

我和妈妈去吃了一顿‘大餐’,虽然店里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但是此刻只有我们两个人懂得,这份来自不易的幸福!

19岁,我成了一名大学生。走在大学的校园里,我觉得一切就像梦一样。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走进大学的校园,我曾以为自己或许也会像墓地的大多数孩子,辍学、鬼混,最后被送进监狱。我庆幸遇到了勤老师,庆幸遇到了从来没有放弃过我的妈妈!

大学的我,不仅做了图书管理员,还在周末担任家教,每年的寒暑假也成了挣钱的机会。

四年,我没有从家里拿过一分钱,而且开始给妈妈一些钱。快毕业的时候,妈妈告诉我,我给她的总共5000元,她一分都没有花,她说要留着给我买房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哭了,哭得特别难看,这次妈妈用她粗糙的双手帮我擦干了眼泪。她笑了,眼角的鱼尾纹凝在了一起...

就在我毕业的6月,听妈妈说勤老师因为工作地变更的原因,再也无法教墓地的幼儿园了,我的心“咯噔”了一声。

那晚,我拨通了勤老师的电话,电话里他一直叹气,一直道歉,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可是勤老师又做错了什么呢?难道不是老乡们歉他一句“谢谢”吗?

那晚我做了一个决定:去镇上当一个老师,兼职教幼儿园的学生。

妈妈看着拖着行李回来的我,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拉着我的手说:“想好了?”

我笑着跟妈妈讲:“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不想让勤老师一生的梦想断了,只是我再也不能让你住对面的高楼了!”

妈妈抱着我,紧紧地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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