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只听那人一声痛叫,把手拿回来用嘴呼呼的吹着,上面已然是一排清清楚楚的牙印。
“啊,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夏雨吃惊的表情像发现了新大陆。
“呵呵,你还是这么大大咧咧,做事莽撞,差点被你给咬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
“嘿嘿,明知道人家的习惯还自己送上门来,你说是你的不是还是我的不是?”
“好,好,我的不是行了吧,真拿你没办法。”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男朋友林风,怎么样,很帅气吧?”
“嗯,不错,连你都有男朋友啦,人家也受得了你。”说着偏过头去看了看林风,长长的留海,穿着一件白色绵衬衣,外边罩着黑色的马夹,白色的帆布鞋,像电影上悲情的男主角。林风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没被人这样上上下下的打量过,冲他僵硬的笑了一下。
“夏雨是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子,总是大大咧咧的,多亏有你照顾她,我还一直担心她嫁不出去呢。”
“哥,你怎么总是那么说,我可是我们学校公认的美女哦,真是,被你说的这么一文不值,”
“哈哈,好了,不和你贫嘴了,我回工厂了,今天到公园散了散心没想到就碰见你了,你们好好玩,再见。”他对这边挥了挥手向公园门口走去。
林风走过来,用一贯懒散的目光看着她。
“嘿,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这么个哥哥啊,从实招来,哪拐来的?”
“切,我有哥哥怎么了,有本事你也找去,你找得着吗!”
“靠,谁找哥哥啊,我有空就找个妹妹去,把她宠起来,一定比你可爱,比你听话。”
“你,你再说我就哭给你看。”说着就撅起了小嘴。
林风用手遮住她的眼,“你要哭我就像这样捂住你的眼睛,这样你就哭不出来了,因为我的手心里有个太阳,一个微笑的太阳,你看见了吗?”
“坏人。”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那个温暖的太阳,微笑着像你一样,它是在我闭上眼那一刻就出现的,它慢慢变化为无数细小的光点向我飞来,它们是为你守护我的小小眼睛,无论在我难过的时候,无力的时候,它都让我告诉自己,要坚强,因为我要变得更好,为了你,我也要变得更好。我不能变成你的累赘,我要成为你的臂膀,你的伙伴,你生命中不能或缺的那股能量,我们会为此变得更加完美,那是天地间最最原始的能量,是你的手指触碰到我的唇间那阵微微的颤抖,在你我还没有发现的时候,他们就给它起了个美丽的名字,叫爱情。
他们走出游乐场,天空开始变成模糊地暗黑色,街灯一盏盏亮起,公路因下班的人群而变得拥挤不堪,仿佛这些人是忽然从一个罐子里撒出来的,开始走向他们被固定的路线,谁也不会记得谁,只是走,快步地走,冷漠的走,或者悲伤地走。麻木是对世界没有了期待的外在形式,上班,下班,上班,下班,上班……然后老去。
烟华给颜斐带上帽子,让她把手放在口袋里。怎么就不懂照顾自己呢,我们已经长大了,我不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要试着让自己成长起来,学会宽容,忍让,与稳重。
颜斐把手在口袋里紧紧攥住,她渴望她的手心里是一片雪花,她渴望感受那一种冰冷,那能让她感觉自己的存在,冷冽般的存在,那冰冷的水可以让血液冻结,意识清醒,那是最好的解药,解救被软禁的灵魂。
那年冬天,烟华听见隔壁的吵闹声像海啸般袭来,他起来碾开桌边的台灯,外面还下着雪,北风呼呼的吹着。他披上衣服趿着拖鞋跑到颜斐家门口,看见颜斐在门口背对着他,身体不住的颤抖,肩膀像两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她还穿着薄薄的睡衣,可以听见风灌进去的声音,雪花应该在她温暖的肌肤上化成了冰凉的水,她光着脚跪在雪地里,脚被冻的苍白。
他跑到她的正面,被她的举动震惊了,此刻的她正在像饥饿的小虎一样大口大口的吞噬手里白白的雪球,嘴角是来不及掉落的冰渣,她像看不见他似的犹自不住的吞咽着,他能听见雪球被吞进喉咙的咕噜声,把所有的冰冷咽下去,像咽下她所有的苦痛,所有的恨,和所有的爱。他看着她这样的自虐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扑上去抱住他,捂住她冰冷的已经麻木的嘴。
“别吃了,颜斐,我求求你别吃了,你会死的。”
她无助的看着他,嘴不住的打颤,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是种撕心裂肺的哭,真的,它是从心的底里慢慢积聚起的海啸,是连着心的那一块根瘤,曾经在那里温暖的生长着,可以开出美丽的花朵,现在,它被硬生生的拔了出来,它不再是心底那块美好的被温水灌溉的根瘤,它成了所有痛与恨的来处,成了一块肥硕的毒瘤,它被这海啸从心里彻底拔走,虽然它曾经有一个美好的名字,叫做家。
他把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轻轻的抱起她冰冷的身体,往自己的家走去。
“你把她给我放下,我就知道是你把她给带坏了。”男人粗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不说话,抱着她继续往前走,拖鞋在雪地里深陷下去,彻骨的凉从脚底传来,他下定决心要把她带走,他从没有过这样坚定的时候,但此刻,他紧咬着牙,像猎豹叼着猎物一样一刻不放松的抱紧那个冰冷的女孩。
“啊!”他感到腿部一阵酸软,随后麻麻的阵痛感从膝关节传来,他踉踉跄跄的摇摆了几步,下意识把女孩紧紧贴在胸口便失去知觉般的跪在了雪地上,他后边是那个拿着木棍的男人。
“你走啊,我让你走,我看你这个没人要的狗要怎样英雄救美。”男人狞笑着对他说。
女孩在他的怀里不住的颤抖,像受惊的小兔,她从他的怀里伸出已经冻僵了的手,对着他摇了摇,用已经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告诉他“不要”。
当腿部慢慢恢复了知觉,他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走,颜斐能感到男孩身体在不停的发抖,她又用沙哑的嗓子对他喊“不要”。
当木棍再次落在他腿上的时候,他竟奇迹般的没有跪下,男人看着他一时怔在了那里。
颜斐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他的胸口往上涌,那是种她从未感受过的力量,它在迅速地凝聚,仿佛就要从他的胸口爆发一样,她感觉到这种力,像水手拉着桅杆扯帆一样的力,它已经无法停止。她看到他的眼神,像猎豹一样的眼神,慢慢的聚光,慢慢的做好了捕猎的准备。她突然感到一阵冰凉,她被放在了雪地上。
她看见他从男人手里用力的夺过木棍,随后是重物坠地时那种沉闷的声音,她慢慢闭上了眼睛,躺在冰凉的雪地上。